晚上六点半，小淮阳酒楼，硕大的连体包间中，酒气飘香，菜肴丰盛，这是小呆子网络的第一次团建。
毕竟是第一次聚餐，氛围本应轻松愉快，但是大家伙一想到鲸愚视频的惨淡，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个个依旧是愁眉苦脸，笑不出来啊。
尤其是白涛，心里一直在想，明明是按照吴总的吩咐去做了产品迭代，推出了付费制度，为什么最后扑得这么惨？
又回忆了一遍吴亦坤的逻辑：付费制度提供的丰厚物质回报，可以吸引更多的UP主入驻平台，视频资源也会随之丰富起来，那么观众也就会越来越多。
这逻辑似乎没毛病啊，那为什么扑得这么惨？所以说这逻辑有问题，可问题又在哪里？
白涛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逐渐乱成了浆糊，连吃饭都吃不利索了。
只有吴亦坤这货一脸笑容，开心地像个孩子。
与此同时，在建宁市的一家老牌5星级酒店中，一个隐私性极高的包间。
玛丽推门而入，终于见到了她的父亲。
玛丽的父亲名叫乔纳森，老爷子倒是文艺范十足，留着长发，像是搞艺术的。
父女见面，自然欣喜无比。
“十年前，我就来过一次建宁市，这家酒店西餐厅的牛排做的很有特色，你小时候我就想带你过来尝尝，不过那时候一直很忙没有机会，今天总算是完成心愿了，来，尝尝。”
比起吃的，玛丽更享受和父亲的相处时光。她和乔纳森说起了自己在中国的生活经历，尤其重点提到了小呆子网络、鲸愚视频，以及在鲸愚视频上的那一部《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是一部影片级别的视频？并且富有深度？”
乔纳森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给我看看吗？”
若是仔细回忆，吴亦坤定然会记得，他们的前台玛丽，是一个业余作家，而她的父亲，是国外一名颇有名气的导演，早年也是荣誉满满。
只是这事儿也就成力随口和他提起过，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的，这位乔纳森是一名导演，不过近几年来他把重心放在了制片人的工作上，又在不断地挖掘青年导演，励志为电影界做出自己的贡献。
他这次来中国，一是和国内一家制片公司谈合作事宜的，二是物色优秀导演的。
没曾想，和女儿的见面，竟然成了契机。
玛丽打开了鲸愚视频，让乔纳森看到了这部难得的优秀电影。
看完后，乔纳森不断地点头，评价道：“和《十二怒汉》相似，都是发生在单一的空间之中，不过这位导演却用视觉的艺术，延展了空间感。”
乔纳森可是专业人士，虽然故事是发生在农村老屋中的一次家庭会议上，通篇只有一个固定场景，不过影片里通过对人物关系线的不断改变，构造出了很多个虚拟的法式空间；
然后又通过视觉的变化，从堂屋里的摆设，包括床、供桌、供桌上方墙面贴着的伟人画像以及顶上落满灰尘的房梁，再到外界自然环境的变化，减少了影片的压抑感和枯燥感。
影片中对人物的短镜头以及特写，运用地恰到好处，这些说明了《家庭会议》从单纯的电影拍摄手法上，就已经抵达了佳片的水准。
“更为关键的是，这个影片里讲述的这个故事，第一眼看，觉得是在批判、讽刺社会，但它又不是那种纯粹的咒骂，在批判之中，它也向世人展示了中国在近现代社会中的不断进步。”
这一点让乔纳森很满意，他曾经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青年导演拍摄的电影，那些电影虽然是批判现实的，但却是为了批判而批判，所以总是否定了社会的进步。
而《家庭会议》则是真实地展露了社会的面貌，有缺点，但更多的，是不断变得更加美好。
“这才是一部真实的影片，一部可以反映真实社会的影片。”
“这才是完美的现实类文艺影片啊！”
乔纳森极为感慨，操着一口外国口音的普通话对玛丽说道：“玛丽，我特别想见一见这部影片的导演。”
玛丽道：“没问题。”顿了顿又道：“不过严格来说，这部‘影片’还没有经过备案等流程，所以它还不是一部真正的电影。这部电影我听我的同事说，是导演自掏腰包拍完的，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发行方。”
乔纳森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真的吗？那就更好了，这样就更方便我操作，将他带到国际舞台上了。”
没错，乔纳森极为中意《家庭会议》，他要让全世界的电影爱好者都能看到这部电影。
玛丽微微一惊，“国际舞台？”
“不错，这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曾经乔纳森也中意过一部电影，想要将其引入到国际舞台，但那部电影的制片方和发行方是一家贪婪的公司，提出了许多无礼的要求，极难合作，最终让乔纳森留下了遗憾。
而《家庭会议》一清二白，更容易操作，乔纳森很有信心。
“玛丽，明天就帮我约一下这位导演先生。”
“好的。”
……
……
第二日，玛丽就跟严浩说起了这件事情。
严浩本就对美丽的玛丽小姐姐抱有许多幻想，自然极为积极，联系了司小兵，约了晚上见面。
到得晚上，司小兵陈广元、严浩还有白涛，四人一同和玛丽、乔纳森见面了。
乔纳森的意思很明了，他想带着司小兵去参加5月份的一项知名的国际电影节，并且觉得司小兵有机会竞争下最佳导演奖。
司小兵直接惊呆了，“5月份的电影节？难不成是……是丹皮尔斯电影节？”
丹皮尔斯电影节可是国际A类电影节啊，是无数导演梦寐以求的国际舞台，即使对于那些成名许久的导演来说，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而获得过该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中国导演，只有一个，那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如果司小兵能获得这个奖项，那他的名气和地位即将暴涨到什么程度，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真的吗？乔纳森先生，您真的准备带我去参加丹皮尔斯电影节？”司小兵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而且凭我多年的经验，司，你至少可以凭借这部电影获得最佳导演的提名。”
即使是提名，对于导演来说，也是一项不错的荣誉了。
乔纳森又接着道：“不过司，我要确定的是，《家庭会议》的版权是否还在你的手上。”
却是严浩笑嘻嘻地道：“在的在的，我们鲸愚视频还是特别良心的，当时我们跟司导签分账协议等合同的时候，《家庭会议》的版权都在司导手里，并没有被我司拿来，此举就是为了将来有真正的影片公司看重司导，可以帮他更好地发展。”
乔纳森倒是微微一怔，涉及到艺术作品的领域，绝大多数公司都会把旗下作者的版权、改编权之类握地死死的，这个叫做小呆子网络的公司，的确是极为良心，太罕见了。
“那很好，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司，你把《家庭会议》的版权交给我，我可以帮你去相关机构备案，我会帮你把角逐电影节之前的所有前置流程全部走完。”
乔纳森一脸郑重地说道：“可以吗，司。”
司小兵一脸感动，“可以，当然可以，乔纳森先生。”
这么多年，他接触过圈内无数的大佬，从来没有一个人看好他的，而如今，终于有一位前辈能够看上他的优秀、愿意捧他，他能不同意吗？
陈广元也是一脸激动，奶奶的，小兵终于要迎来翻身的机会了啊！咱们村这帮拆迁户里，终于有人可以凭借着真才实学出人头地了。
“好，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司”
乔纳森举起红酒杯，和司小兵碰了下。
抿完一口酒后，他又对严浩和白涛说道：“当然了，这部影片备案成功后，小呆子网络依旧可以在鲸愚视频上发行这部影片，并且是唯一的网络渠道。”
严浩和白涛登时心花怒放，同时心想：就算司小兵这次在电影节上颗粒无收，但是只要能在电影节上露个脸，那么他司大导演的名气便会暴涨，届时必然会有许多网友去鲸愚视频观看他的《家庭会议》。
而且这位乔纳森也说了，司小兵至少能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提名，这也是一项荣誉，它能带来的推广效应，可是数万倍于ZY的采访视频啊！
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数以百万、千万计的网友前往鲸愚视频付费观看《家庭会议》，单单凭借这部电影，小呆子一年怎么说也能获得大几百万甚至于是千万级别的净收入呢。
想想都有些激动啊！
“严总，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吴总？”
白涛激动地直搓手，本来以为鲸愚视频和《家庭会议》都要凉了，结果峰回路转，天不绝人啊，若是吴总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会开心地昏死过去吧？
于是拿出手机，想要给吴亦坤发个巨信。
严浩倒是眼珠子一转，急忙阻止了他，说道：“不，咱们先不说。”
“那啥时候说啊？”
“最好等到司导在电影节露脸的时候，再跟老大说。”
白涛挠了挠头，“这隐瞒的时间太久，会不会有些不诚实？”
严浩拍了拍白涛的肩膀：“涛哥，你咋这么死脑筋呢？咱们这不是不诚实，”
“你想想看，现在说给老大知道，他顶多是高兴，而等到司导走上电影节红地毯的那一刻，咱们再告诉他司导很有可能获得最佳导演奖，那老大就是惊喜若狂啊。”
“惊喜若狂必然比高兴更加愉快，是不是？咱们做下属的，就需要给领导多安排些意外之喜，这样才能让他们的生活充满激情和幸福呀！”
白涛挠了挠头，似乎有点道理啊，啧啧，还是严总考虑地周到，知道照顾吴总的感受。
“嗯，那我听你的。”
严浩登时大为得意，只觉得自己也像一名导演，刻意安排了生活的剧情，即将为老大带去这世界上最令人激动的惊喜。
“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能提前把这事儿告诉给老大哦。”严浩尤其看向了玛丽。
玛丽也是俏皮一笑，“好的严总，我绝对不会说的。”
严浩点点头，同时脑补起了一副画面：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自己来到老大的办公室，告诉老大丹皮尔斯电影节已经开幕，司小兵正在角逐最佳导演奖，老大听了后，一定会开心地晕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激动地握住我的双手，感谢我为他安排了这么一处好戏。
而与此同时，吴亦坤正在收拾他新租的房子。
一件单室套，一个月两千出头，标榜的是拎包入住，不过许多生活用品还是得需要自己买、自己收拾。
吴亦坤倒是好命，他的秘书成力知道老总搬家，没人搭手帮忙，所以主动请缨，前来帮忙，不但帮忙搬家，还帮忙收拾新家。
“那个大力，你这样我太不好意思了。”吴亦坤是真觉得有些尴尬，在他的观念中，让下属帮忙处理私生活上的事情，这太不厚道了。
“没事的吴总，这都是些小事。”
这会儿成力背对着吴亦坤，正躬着身子帮他铺床呢。
吴亦坤都不敢看她，毕竟孤男寡女的，关键这角度还有些问题，看多了怕出事儿啊，不小心弄出点颜色出来，那就要倒大霉了。
“而且为您分担生活上的琐事，可以让您留出更多的精力去处理公司事务，我这也是为了公司考虑。”成力倒是一套一套的。
吴亦坤不禁大为头疼，这实在是劝不走成力啊，只能任其收拾了。
搞了半天后，两人都是精疲力竭，一个干家务累的，一个心累。
“大力，这点小意思，你拿着。”吴亦坤掏出一张购物卡，塞给成力，可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成力当时就拒绝了，吴亦坤却极为坚持。
成力只能红着脸道：“我来吴总家里一趟，结果出去后还是带着报酬走的，这……这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误会？”
吴亦坤一愣，孤男寡女之后，给女方报酬，好像的确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行吧，大力，这样，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也跟我说，我去帮你。”
听了这话，成力心中大为感慨，看看，吴总这人真是太好了，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领导而把下属当做免费劳动力。
这样的领导，能不得到下属的爱戴吗？
这样的领导，下属肯定处处为他着想啊。
从吴亦坤那边离开后，成力的巨信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是严浩发来的，点开一看，原来鲸愚视频即将迎来转机，不过严浩却是策划了一个方案，需要自己暂时帮忙隐瞒这个消息，并且还要准备一些额外的道具。
成力当然是同意了，看看，大家伙都很爱戴吴总啊，都想给吴总的生活带来喜悦。
“大力你真是太给力了，这样，明天上班后，我再把详细的计划告诉你。”
……
……
早上九点，小呆子网络。
吴亦坤意气风发地来到了公司，经过公共办公区，走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坐下后，他总觉得今天大家伙的办公氛围有些怪怪的。
不对，准确来说，是大家伙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过吴亦坤也没想那么多，他又不是心理专家，哪能看出那么多门道？
跟往常一样，吴亦坤打开电脑后就登录进入鲸愚视频的管理后台，发现各项数据指标依旧毫无起色，便放下心来。
十点多的时候，成力来找吴亦坤。
“吴总，因为办公需求，需要采购一块新的投影屏幕，您看是否可行？”
之前小呆子网络员工开会，都是直接把投影仪投射到会议室的白色墙壁上的，效果还不错。
吴亦坤觉得这是个“陋习”，一直想要买一块高质量的投影幕布，但后来因为其他事情一直被耽搁了，不料成力主动提起，他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可以，不过要买就买好一点。”
成力笑道：“好的吴总。除此之外，我还准备买点花篮，最近鲸愚视频不怎么景气，我想着让公司里多点喜庆的颜色，或许能够时来运转。”
反正只要是多花钱，吴亦坤就是同意的，“没问题，尽管买。”
“吴总，除了花篮，我还准备再买些零食酒水，最近大家伙工作也蛮累的，需要犒劳。”
“小意思，买买买。”
吴亦坤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成力则是神秘一笑，她说的几个东西，都是严浩让她买的。
买投影幕布，是为了电影节当天，亲眼见证鲸愚视频的转折点。
买花篮，自然是为了庆祝司小兵入围电影节，庆祝鲸愚视频即将时来运转。
而所谓的零食酒水，主要是指香槟！
想想看，在这历史性的一刻，怎么能少得了香槟？
而买这些东西的目的，成力也是守口如瓶，只等着电影节当天再告诉吴总。
那时候吴总该会多么得高兴啊！
他不仅会为司小兵入闱电影节而高兴，也会因为公司员工众志成城地为他准备惊喜、并且连一系列的庆祝道具都准备好了，换谁谁不高兴？
就像远在他乡漂泊奋斗的北漂，不分昼夜地辛苦工作，忘了生日，结果身边的同伴却在他生日那天悄悄为他准备了蛋糕、生日礼物，他肯定会高兴坏了的！
“大力，你笑什么？”
成力想着想着竟然不小心笑了出来，吴亦坤觉得这笑容和大力平时笑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没什么。”成力倒是极为淡定。
吴亦坤也没有过多怀疑，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严浩白涛等人的时候，这帮家伙也都显得怪怪的，可是怪在哪里，吴亦坤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可能是距离2400万的奖金越来越近的原因，所以我整个人都变了，奇怪的不是他们，而是我呀！”吴亦坤觉得自己的逻辑很正确，于是也不再注意大家伙的微妙表情了。
……
……
鲸蓝科技，总裁办公室。
太子爷一脸笑容，面前坐着的正是方媛。
方媛又来汇报小呆子的整体近况了。
和上几次不一样的是，方媛为黄念愚带来了久违的好消息。
“亦坤大力支持的司小兵即将角逐丹皮尔斯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
黄念愚当时就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无论这位司小兵导演最终成功与否，但只要能获得提名，那么他的名气就会彻底地打响，届时鲸愚视频也会迎来一波狂野增长。”
毕竟21世纪以来，国内就只有寥寥几位导演获得过该电影节的最佳导演提名，这几位导演都是成名数十年的大导演。
而司小兵之前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如此反差，定然能够为他带来强大的地位和名气。
“是的，只是这件事情，吴总他还不知道。”
方媛也是难得一脸戏谑地说道，她也被严浩“蛊惑”，没有将这事情告诉给吴亦坤，“他们准备在电影节开奖的当天，再告诉吴总，”
黄念愚眼睛一亮，“是吗？那太令人期待了，要是可以的话，你能把亦坤的表情给录下来吗？”
方媛点点头，就算太子爷不提这个要求，严浩这个带头人也会拍摄视频，纪念一下这一历史时刻。
良久后，黄念愚又开心地感慨道：“亦坤果然不愧是我看重的人，几乎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到目前为止，整个小呆子公司的员工，还有太子爷都知道这事儿了，唯独吴亦坤被蒙在鼓里，还天天乐呵呵地觉得自己的产品已经一败涂地、毫无转机可言了。
牛钢这段时间很是纠结，甚至有些许的负罪感，身为吴总的第一心腹，到底该不该跟大家一起隐瞒吴总呢？
曾经，吴总每次都会把最秘密但也是最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这些任务都是机密级别的，足以可见吴总是多么得信任自己啊，对自己毫无隐瞒。
而现在，自己却在隐瞒吴总。
这……这太让人汗颜了。
无论这份隐瞒的目的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它都是一种不诚实。
“不行，我得把这事告诉给吴总，不能让他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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