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等差数列和桃园三结义2.0(下)“哎呦”一声,那名小偷被重重的击中了脑袋,但是这种攻击显然不能把他放倒,充其量让他趔趄一下,浪费时间去保持平衡。不过对于康宁来说,只要这么点效果就足够了。杨大眼眼疾手快,哦不对,脚丫子快。转瞬之间就来到那名小偷的身旁,一拳就打了出去。于是,更大的一声惨叫从那名小偷的口中发出。随之而来的是,他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满满的钱袋也从他的手中被摔了出去,里面的银钱洒得到处都是。周围有几个路人想要上去争抢,但是他们的手还没有碰到,就听到铿啷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从脊背窜上后脑勺的森森寒气。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观察,但是从dna序列里就奠定下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始发挥作用。有钱,也要有命去花。大多数人都收回了自己的手,支援少部分人,或者是本来就准备把钱还给朱由校的,或者是演技出众,刚才忽然改变想法,如今假装要把钱还给朱由校的,康宁缓步走到钱袋旁边,缓缓的捡了起来。在他身后,朱由校和朱由检已经赶了过来。康宁随手将钱袋丢给他们,故作满不在意的叮嘱道:“以后出来玩,可以看好自己的钱袋。”朱由校接住钱袋,躬身答谢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一旁的朱由检也是小大人一样,躬身答谢。康宁却摆摆手,只说了一句:“回家去吧。”此时,周围陆续有路人把散落在各处的银钱还给兄弟二人。朱由校看到辛苦攒下的银钱失而复得,不禁喜笑颜开。为了防止不再节外生枝,他决定按照康宁的建议,带着弟弟即可离开,回到慈庆宫。他拉了一把弟弟,但是却没拉动,不禁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了过去。朱由检也已经渐渐懂事了,他知道刚才的状况有些危险。但他毕竟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喜欢热闹的孩子。朱由校甚至已经猜出他想说什么了。“左右银钱也没有丢失,不如再玩一会儿吧。”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朱由校只好拉着弟弟重新去看那场三国戏。当然,在这之前,他要向喊破小偷行迹的那人说声谢谢。“三叔。适才多谢了。”朱由校拱手道。“谢我干什么?”朱常洵笑哈哈的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还是应该多谢谢刚才那位公子。”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小声问道:“你两个小混蛋出来玩,有没有告诉大哥一声。”朱由校道:“没有。”朱由检却道:“就在家门口玩,有何不可?我听闻胡同里的百姓子女,平日里也是在家门口嬉戏玩耍的。”朱常洵两眼一瞪:“你也知道那是百姓家的子女,我且问你,你是百姓家的子女吗?”朱由检默不作声了。这时候,从朱常洵的身后忽然冒出个小孩儿,替朱由检求情道:“检哥儿是个有仁爱之心的好孩子,父亲就不要说他了。”朱常洵扭过脸去,从上头俯视自己的儿子朱由崧,低声叱骂道:“你丫的小屁孩,脸还没有书大,也知道啥叫仁爱之心?别跟着书呆子学傻了!”朱由校和朱由检捂嘴偷笑,朱由菘却是不依,父亲是他不可战胜的强嘴高手,可对面这两个臭小子,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两个没良心的,我刚才可是替你们说情,为你们挨骂,吃了挂落倒也罢了,你们竟然还笑话我。”朱常洵闻言,发现儿子在自己的调教之下,倒是挺会占领道德制高点的。对面两个小家伙果然不吭声了,但是身后的声音却大了起来。“你们竟然敢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这声音张狂又肆无忌惮,引得众人不禁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去。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刚刚被打翻在地的那个扒手,此刻在叫嚣着要报复康宁等人。听他说的话,好像很有后台的样子。若是放在平时,康宁难免要调戏一番这家伙。只是今日是个大明历史上都该被铭记的日子,他还有一场好戏没看,便不想在这里节外生枝。于是众人看到的,只是一个默然不语的康宁。远处的朱常洵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人怎么回事儿?我原本还寄希望你能成为和我一个档次的人,如今看来,不要说王森了,就连眼前这个扒手你都摆不平嘛。”那扒手看到康宁默不作声,以为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于是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一个懒驴打滚翻起身来,歪头斜脑的走向康宁身边,揪起康宁的衣服看了两眼,笑道:“不过是一介商贾而已。”康宁依旧默然不语,朱由检则已经为康宁捏了把汗。“你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知道我是谁不?”扒手很嘚瑟的斜眼瞅着康宁,可他没想到康宁竟然很配合的摇摇头。那扒手冷哼一声,道,“就知道你这个外地人不知道。告诉你吧。我叫李智锋,在这京城街面上混的,没有几个不认识我的。我哥哥是巡城御史,兄弟是五城兵马司的军官。这街面上还没几个人敢动我呢?”李智锋冷眼看着康宁。他却不知道,此刻的康宁只是在心中感叹,京城的混混就是不一样,竟然还有这么正式的美男子,没有叫什么恶心、窝囊、臭,或者二狗、三狗、n狗之类的。远处的朱由检看到对方咄咄逼人,不禁开始为帮助过自己的康宁更加着急。可是他年纪小,硬拼肯定无济于事,要动脑子的话,他一着急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当下只好向身边的三叔求救了。“三叔,你快去帮帮那位公子吧。好歹他也帮过我们的忙。”朱常洵却冷声道:“你怎么知道那位公子就收拾不了局面?”朱由检道:“你看他都快逼成那样了。那扒手还仗势欺。在不帮他一把的话,他说不定就会被扒手的兄弟给抓走了。”朱常洵蹲下身子,小声对朱由检说道:“你知道在我朝,仗势欺人经常被用在哪些人身上吗?”朱由检不知道三叔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问这个,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知道。”朱常洵笑呵呵的说道:“所谓的仗势欺人,其实原本都是说我们的。你好歹也是皇孙,怎么不上去大吼一声,皇孙殿下在此,谁敢造次?你所欣赏的那位公子,就自然而然被你保下了。”朱由检摇摇头说道:“大哥不让我在外面暴露身份,说是可能遇到危险。”朱常洵哈哈笑了起来:“你三叔我也不适合暴露身份。如今你我都是贪生怕死之人,可见,那位公子的品德,的确高于你我之上。可是这又能如何呢?被他们保护的人,根本就拿不出勇气来报答他,或者说没有本事来报答他。这其实是一种很可悲的情况啊。”朱由检沉痛的低下头。朱常洵的这番话,在不知不觉之间,在他幼小的内心深处,烙下了深厚的印记。他没有本事也没有能力报答康宁,那是因为他还小,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就在他心中苦闷的时候,大哥朱由校那双温暖的手忽然握住了他。朱由检下意识的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不禁为大哥温暖的眼神所感动。朱常洵似乎一直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交流。从他的世界观来看,一个五岁的小屁孩还一个十岁的小屁孩能有什么丰富的感情变化。只是他不清楚,古代人的早熟,远不是它能够兼容的。他刚才之所以说那番话,只是不想让朱由检埋怨自己不去帮助康宁。当然他也没有估计到这番托词会对朱由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只顾着关注眼前的局面。如果这点小事儿康宁都搞不定,那么日后他也不必指望康宁能干什么。康宁是不是死在今天,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如果康宁有本事搞定眼前这一切,那那就更不需要他出手了。他只要按照自己的设想,躲在暗处,继续秘密观察着他就好了。现在,或许就是一个观察他的好机会。面对这样的挑衅,你康宁回如何选择呢?很快,康宁就给出了具有抗凝特色的答案。“哎呦!”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康宁已经一拳打肿了李智锋的眼睛。哇哇大叫的李智锋气急败坏的喊道,“你竟然还敢打我,我哥是……”这次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康宁打了一拳。接着,康宁就恶狠狠地狞笑道:“不管你哥是谁,你都无法活着看到他来为你报仇了。”无论他爸是李刚,还是李云龙和赵刚的杂交后代。这种关系拿出来就是吓唬人的。如今碰上了康宁这个混不吝,虚张声势的老套路,就彻底不管用了,一顿老拳过后,李智锋就只能躺在地上直哼哼了。他的视野里,也是如同挨揍的李进忠一般,金木水火土各种星星围着自己转圈圈。“打得好!”朱由检第一个大声喊起来,“这种恶霸就应该好好收拾他。”朱常洵眯了一眼自家侄子,感叹道:他果然有一股文青的任侠劲儿。十三年后,大明的江山就要交到他的手里了。朱由检却是不在乎一旁三叔的脸色,自顾自的高兴起来。“那位公子的武艺和侠义,比起戏台上的关云长也不遑多让吧。是吧,三叔。”朱常洵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孩子说这番话是不是在变相责怪自己刚才不出手。“是吗?”朱常洵呵呵一笑,“打人一顿能解决什么问题?别忘了,那李智锋的后台可不好对付。”刚才还在欢庆的朱由检一下子傻了眼,石头一般僵硬在原处。三叔说的很对,就算把这个扒手好好收拾一顿,也不能避免对方后台来找麻烦。朱常洵不懈的撇撇嘴,准备带着三个孩子赶往慈庆宫,该死的梃击案也该上演了吧。但是他不曾注意到,朱由校的眼光一直在四周寻找,终于,他看到了自己想要找打的人,一个拼了命想从人群中挤过来的太监。“这个李进忠,来的这么慢!”朱由校低声怒叱一声,但还没等身边的三叔听清他说什么,他就拉着弟弟朱由检跑到康宁身边,指着康宁问弟弟道,“检哥儿,你说这位公子如同关公一般侠义。”朱由检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道:“嗯。公子侠肝义胆,武艺纯熟,有关公之风。”康宁一听这两个小不点的对话,登时就有点懵了。自己怎么跟那张红枣脸扯上关系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往戏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上面的演员还很配合的抖了抖披风,摆了个泡斯。人是不禁夸的。小哥俩这一番称赞,弄的康宁都有些害羞了。他这一害羞不要紧,脸直接红了。朱由校趁热打铁,哦不对,打脸,大声问弟弟道:“你可愿意效法刘关张,来个桃园三结义。”朱由检的文青气息瞬间爆棚,答:“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于是两人齐齐看向康宁。康宁愣怔了片刻,才错愕的用食指指向自己,疑惑道:“我?”“对,就是大哥你。”朱由校道,“不知大哥贵庚几何?”康宁摸摸头,不确定眼前这两个小鬼是不是看戏看得走火入魔了。算了,权当哄孩子开心了。反正自己本来就存着一点结善缘的私心。“我万历二十八年十月初四生人。”朱由校道:“我万历三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生人。”朱由检道:“我万历三十八年腊月二十四日生人。”然后两人齐齐转过身去,向康宁拜倒:“小弟拜见大哥。”康宁一下子乐了。这过家家玩得,还挺有真实感的。有点虚拟现实游戏的味道。周围围观的人也乐了,有人道:“这三人一听就很有缘分啊。你看这生辰,一个万历二十八年,一个三十三年,一个三十八年。五年一个嘛。”“还不止呢。一个十月,一个十一月,一个十二月。”“是啊,一个初四,一个十四,一个二十四。”众位民间数学爱好人士,开始热烈地讨论起这有趣的等差数列来,直到有个人忽然尖叫道:“这不对呀。”众人齐声问:“哪儿不对啦?”“他们仨还没有互通姓名,还没有斩鸡头烧黄纸,还没有那个什么同年同月怎么着的。”众人齐声道:“对呀。”朱由校脸一红,还是看戏不够认真啊。这几个步骤都没注意到。不过说起看戏,身后不就有个演的吗?一应道具那是什么都不缺,索性就先用上一用。朱由校起身,拉着康宁和朱由检就向戏台上冲过去,然后丢给老板一个银锭子,说道:“借你们家伙事儿用用。”那老板也愿意成人之美,当即大吼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抓紧收拾起来。”众位戏子又是一通忙乎,才给他们安排妥当。台下的人蜂拥而至,唱戏的看的多了,真实版的还真没看过呢,所以上来凑热闹的人多得很。就连朱常洵也摸不着头脑,这两个小家伙想要玩什么花招?朱由校拉着康宁跪倒,然后低声说道:“大哥,你先来。”康宁问:“来啥?”朱由检急道:“发誓啊。”康宁“哦”的一声,然后扯开嗓子继续过家家。“我,歙县康宁!”“我,京畿朱由校!”“我,京畿朱由检!”“今日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铿锵有力的誓言振聋发聩,至少康宁的耳膜是嗡嗡作响。同生共死,荣辱与共的誓言他在电视上见的多了。让他刚到震惊的当然不是这个。关键是,这两个人的名字,还有生日……那不就是……啊……康宁的脑子都快断片了,这丫太巧了吧。他脑子断片,可不意味着朱由校的脑子断片。这小屁孩心灵手巧,逻辑清楚得很。他瞟了一眼四周,发现哪个够奴才终于杀出重围,哦不对,杀进重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李进忠都快被挤成肉饼了。能够活着挤进来,还多亏了他一身宫中内侍的装扮,要不然看热闹的人群可不会主动给他让道。他只觉得刚走完的这条路是如此的漫长,但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戏台子上面朱由校的声音。“李进忠,赶紧给我上来。”康宁耳朵又是嗡的一声,我去,李进忠。这厮以后会有个更响亮的名字。魏忠贤。朱由校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指着康宁就对李进忠说道:“刚才有人偷我钱袋,还好我大哥出手帮我,才没有被他得逞。只是那扒手李智锋颇有后台,什么兵马司啊,巡城御史之类的。你去告诉他们两声,就说这人,不能不收拾。敢得罪我大哥,不得好死!”嗖嗖凉风刮过,康宁似乎感受到了天启大帝一怒之下伏尸百万的氛围。嗖嗖凉风刮过,李进忠似乎看到了一个异常艰难的任务,这两个衙门的人,他都不熟啊。嗖嗖凉风刮过,朱常洵终于明白,这两个混小子是在用什么招数。他们不是真的要李进忠去办什么,只是给了康宁一个皇孙义兄的护身符作为报答。李进忠其实并不需要跟两个衙门打交道,他只需要向外露出口风,说说今天的事儿。说的时候只要注意,一边把手指头竖在嘴边,一边四处漏风。这样就足够让两位皇孙满意了。朱常洵再把视线投向康宁,不禁别有意味的说道:“你丫的运气真好,都快赶上我了。呵呵。
小孩子的逻辑是简单的,而且往往是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简单。
至少这一次,朱常洵就见识到了。自家侄子的这一招不可谓不好使,只是从他的角度来讲,有些不完善罢了。比如说这群小孩子就间接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可能就无法自如的出来玩耍了。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不简单了。
朱常洵看看自己的儿子,的确是差太多了。对面的那个喜欢做木活的机灵鬼,在历史上得到“熹宗”的庙号,还真是冤枉了他扮猪吃虎的手段。
也罢,这个大明朝就交到他手里好了。对他朱常洵莱说,现在就出头未免早了些,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好。当然,等待的时间不会无限地延长,至少,二十九年后李自成如果还能有机会围攻洛阳城的话,他享受的大餐,可不是什么“福鹿宴”了。
朱由校却根本不知道三叔心里的想法。他现在还沉浸在自己计划得逞的欢乐之中。
康宁则是依旧脑袋嗡嗡作响。他无聊的时候曾预想过无数的可能,甚至可能和某些前辈那样,和皇帝建立特殊的密切联系。
但是他万万不会想到,明朝倒数第一二位皇帝,会被自己打包收做小弟。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他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哥,完事儿了。快站起来。”朱由检拍着自己跪酸的膝盖,笑呵呵的对他说道。
康宁这才反映过来,他们义结金兰的仪式终于完成了。
周遭围观的观众此刻齐齐发出喝彩声,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大明朝的历史,已经加速远离原来的轨道。
“闪开!闪开!”
巡城御史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终于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百姓和商贩们犹如见到了后世的城管那样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这让刚才还享受众人欢呼的小哥俩未免有些不爽。
朱由校给李进忠使了个眼色,后者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况太子殿下乎?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去,也不给对方行礼的时间,就破口大骂起来:“尔等可知道,刚才何等凶险?”
众人还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公公,但是见他颐指气使的样子,就知道他家主子地位尊崇,又听话中意思好像是有个大人物险些出事儿,心弦不由得绷紧起来。
李进忠却不管他们脸色如何,继续怒斥道:“尔等尸位素餐之徒,庸碌无为之辈,若是让我家小主人有个三长两短,九族之中,恐怕没几个能幸存的。”
身为文官的巡城御史虽然不喜欢太监,但是越听越觉得他身后的人物不同凡响,于是赶紧问道:“不知公公在何处当差啊?”
李进忠冷冷道:“慈庆宫。”
这个巡城御史并不是被打晕过去的李智锋的哥哥,而是一个叫做刘廷元的古代版愤青。在他心里所坚持的正义,基本就是从四书五经中继承下来的。而慈庆宫所牵扯到的太子殿下,正是他们在积极维护的人。
争国本因为几只蝴蝶的强势介入,到如今依旧没有尘埃落定。福王朱常洵就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刘廷元这群人,自始至终没有放松过警惕。叶向高走了不要紧,方从哲虽然是个老好人,但也是可以拉拢的人。
不过眼下的局面会否在朝堂上造成太过于深入的影响,不是他能够判断的。他所要保证的,就是所有关于慈庆宫的事情都必须被尽快处理。
于是他赶紧继续问道:“贵人可有受到惊吓?”
“贵人倒是安然无恙。肇事者也已经被一位义士拿下。眼下贵人已经与那位义士义结金兰。倒是那名肇事者颇为棘手。他有个哥哥是你的同僚,在五城兵马司也有亲戚。”
身为一个愤青,刘廷元对于裙带关系这种事儿素来深恶痛绝。他可不在乎同僚的脸面,反正他们本身就是各自独立行事的,谁都管不着谁。但有碍太子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不可饶恕的。
于是他当即表示道:“公公且放心将那肇事者交给在下。我一定将此人绳之以法。”
“如此甚好。”李进忠点点头,继而说道,“不过那位义士是个外地商贾,人微言轻……”
“公公不必担心。”刘廷元虽然是个愤青,但不代表他的逻辑不能运行潜台词,区别的只是潜台词是否对自己效忠的人有利,“只要他在京城,便不会受到外界打扰。”
李进忠慢慢点点头,也不交代这位义士的任何信息,转身就离开了。作为地头蛇管理员的刘廷元自然知道如何查访这位义士。
至于五城兵马司过来的那名武官,更不会有人把他放在心上。大明朝以文驭武的国策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总兵官搞不好都得在小县令面前下跪。
当然,二十年后乱世逐鹿的时候,武将的待遇,就不是现在这帮咸鱼能够企及的了。至于他们能不能活到那个翻身的时候,那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刘廷元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名武官打发走了。再去看的时候,却见两个小孩,正在拽着一名少年向慈庆宫方向走去。
刘廷元瞪大自己的眼睛,牢牢地把康宁的容貌刻在了记忆之中。
康宁当然不知道远处还有个巡城御史在记忆自己的相貌,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子为什么非得要拉着自己去他们家搓一顿。
不过一来盛情难却,二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他也不准备拒绝。
只是盖聂、商辛等人想要跟上来的时候,李金钟的脸上却露出了难色。
“公子呀,您的这帮手下,江湖气息太重了。我们家老爷,平时见的人又少。您看……”
康宁的脑子就是断片再严重,现在也该缓过劲来了。
他知道李进忠说的他们家老爷有多么金贵。作为朱由校和朱由检的父亲,五年后将要登基称帝的明光宗朱常洛,自然是相当金贵的。
于是康宁转过身去,向一身江湖气息的盖聂等人打了个招呼。叫他们等在原地。
红莲巴不得等在原地,那些大户家的规矩可烦人了。还不如留在这里看戏,这部戏班子又开始准备继续唱了。
班主命人收拾了东西,便笑呵呵的朝着所剩不多的观众问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还想看点啥。”
红莲大叫一声:“来一场三顾毛驴。”
众人先是一愣,有几个人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这位姑娘刚才说的啥?
但旋即大家就都想明白了,就连老成持重的班主都忍不住率先笑起来。
“姑娘想说的是三顾茅庐吧。”
再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笑声之大,就连远处的康宁一行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
康宁终于想通了朱由校为什么拉着自己回家去。他是做给那个巡城御史看的。
就在刚才回头的时候,康宁无意中发现,那名巡城御史的眼睛就仍旧没有离开自己。
他又回过头去,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朱由校兄弟,不由得心中暖暖的。这两个小家伙,看来是他俩有感于自己的相助之情,担心自己无依无靠,会被人打击报复,所以才搞了个义结金兰的把戏。
而这把戏当然是给那个巡城御史,以及他背后的那些人看的。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手段,也不得不感叹出生在皇家的人,从小就得耳濡目染的被这些小聪明毒害了大脑。
“大哥你快看。”甚是高兴的朱由检,指着远处耍杂技的戏班子给康宁看。
康宁叹了口气,毕竟还是个孩子,玩心还是很重的。朱由校虽然年纪小,但显然还是能看出弟弟想要什么的。只是今日之后,皇孙在街头与人义结金兰的事情就会尽人皆知。他们日后想要再出来,那可就难了。
索性趁着这次机会,最后玩一次。
于是朱由校对着朱常洵说道:“三叔,不如你们先去我家。我再和检哥儿玩一会。”
朱常洵正犹豫间,却见他身后忽然钻出个小人来。那小人摆着手说道:“我要和校哥儿一起看杂耍。”
“也好。”朱常洵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做戏的。原本是不打算带着儿子朱由菘过来的,但小孩子却要和未来的两个皇帝一起玩耍。而那个张差根据历史记载又不会什么武功,他也有把握保护儿子的安全,所以也就带了过来。
如今,小小的横生枝节之后,儿子要在慈庆宫外耍一阵,自然无有不可,刚好不用让他看到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施展苦肉计时的狼狈相。
于是一众小屁孩在康宁和李进忠的陪伴下,就这样去看杂耍了。
朱常洵就这样一个人向着慈庆宫走去,没人知道她在心中默念,该死的梃击案也该开始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和他一个想法的还有一个人。正是陪着未来的三位皇帝一起看杂耍的康宁。
该死的梃击案也该开始了。他原本是想着,在事发之后能够躲在人群之中听一下群众口口相传的古代版广播,但现在,他又怎么会不抓住呢。他要做的,只不过是让两个小孩子早点回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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