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县乃是圣京城外最大的县城,也是最重要的县城之一。凤县县令的级别与其它小府城的府令相等,而且相比之下还会更加重要。大晋朝甚至有这样一种说法,便是只要在凤县能平安的当上两年县令,将来必成高官。

       在大晋朝长达六百年的历史中,共有三百个县令,其中有一十四位做过阁老,三十七位当过六部尚书。

       这天清晨,凤县县令方若还未升堂,便有下人进来禀告,言说一个和尚名叫法海的前来拜访。

       “和尚!”

       方若冷冷一笑:“本官读的圣贤书,行的是光明事,与佛无缘。他如化缘,还请去别处吧!”

       “方县尊,那和尚不是化缘来的!”下人小心道。

       “唔!”方若奇怪道:“不化缘,难道是告状来的吗?”

       “也不是!”下人道。

       “那他是为何而来?”方若问道。

       下人这才伸手,捧出了一方玉印,至于方若面前。

       小印不大,但却极为jīng致。sè泽明黄,周围饰有凤纹。

       看到这方玉印,方若脸sè顿变,连忙用旁边的干净毛巾擦了一下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起了那方玉印。

       “明阳公主之宝!”

       一行小小的篆字,立时便出现了方若的眼中,他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明黄sè的印章,凤形的符文,方若光看印章外面,便知道此印必然是皇室所用。再看印文,他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此印非但是皇室用印,而且还是当朝正治帝亲自赐下的印章。否则的话,不能叫做宝,而只能叫做印。

       他把那方小印稳稳当当的放到桌上之后,这才又走到了他的书桌,从上面拿起来一个盒子,把上面的锁头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来一本不厚的小书。

       这本书名叫护官符,每半年更新一次,由身在圣京城的消息灵通人士整理而编制而成。这本护官符按官员级别划分成各种各样不同的版本,级别越低的官员,护官符就越厚。此书大晋朝官员人手一本,里面记载着整个大晋朝从上到下,从朝到野的一些人名及简介。而这些人,是官员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之人,故名护官符。

       方若只翻了两页,便找到明阳公主的名号,其下只记载着一行小字:“陛下最爱之公主,母亲萧妃,兄为三皇子!”

       “原来是三皇子的亲妹妹,将封贵妃的萧妃之女!”方若心中自语一句。

       “大人,那个和尚……”

       那下人自然也知道护官符的存在,看方若看完护官符后沉默不语,连忙提醒一句道。

       方若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开口道:“请大师书房稍坐……还是我换好官服去迎接大师去吧!”

       说完之后,方若连忙换好官服,对镜整装。而下人早已准备好了用热水烫好的毛巾。方若用热毛巾,把脸好好的擦了几把,使得自己倦容消失,红光满面之后,这才踏步走出房间。而那方明阳公主之宝,则被他用双手捧着。

       走出正门,果然看到了一个和尚正站在那里。方若冲下人使了一个眼sè,看到下人点头之后,他这才一路小迭步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迈什么步子,也是有学问。小迭步便属于对待柳毅这手持皇家之印,但不明身份者所用。如果是明阳公主驾到的话,方若定然是一路急步,而且还得做出气喘吁吁的样子。如果是平辈的话,他自然是缓平的常步。而至于四方正步吗,在县府门前是不可能看到的,因为小民是不够资格,让他出来迎接。只有在他出巡之时,他才会迈起四方正步,以显一县之尊的威严。

       “方若见过大师!”方若走至柳毅身前,单手置于胸前,开言道。

       “法海见过方县尊!”柳毅在来之前,已然打听了方若其人,看他开口,也还礼道。

       “下人无状,劳大师久待,还请恕罪!”方若双手捧着那方明阳公主之宝,送到了柳毅的面前。

       “贫僧来得唐突,麻烦大人了。”柳毅伸手抓起了那方小印,随便的塞入怀中,淡然笑道。

       “这和尚什么来路?”看到柳毅蛮不在乎的把小印抓了过去,方若的眼睛一亮,心中暗自猜测,但表情却愈发恭谨。

       进入方若书房,柳毅直接把从钱塘君手里拿到的玉带摆到了桌上。此物一出,满堂生辉,光彩照人。

       方若吃惊的看着那条玉带,他乃是一科进士出身,家中乃是江南富户,而且朝中也有人。否则的话,焉能爬到凤县县令的宝座。但他自出生以来,却从未见过这等宝物,他的眼睛都被晃花了。他吞了一口唾沫,好不容易才镇定住心神,让自己的眼神不再盯着那条玉带。

       “敢问方县令,这条玉带能值多少钱?”柳毅张嘴问道。

       “最少百万!”方若肯定的说道,这样的玉带估计便是连皇宫都不可能有,值百万两银子都是少说的。

       “我有一个条件,只要方县令能够做到的话,这条玉带便是方县令的了!”柳毅把玉带推向了方若,开口道。

       “啊!”方若的脸sè都变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柳毅竟然会给自己画了这么大的一个饼。

       “这……这……”方若看着那玉带,眼中透出迷乱的光芒。

       良久之后,他才把视线移开,长嘘了一口气:“大师有事只管吩咐,这条玉带,下官却是不敢收下!”

       听闻此话,柳毅不由高看了方若两眼。怪不得他能当上这凤县的县令,果然是知进退之人,这条玉带如此的贵重,便是皇dì dū难以拥有。他若收下,却是祸非福。

       “贫僧刚才行至泾河,发现两rì之内必有水灾。为救苍生,还请县尊大人下令沿河居民搬迁,这条玉带便是他们搬迁的费用!”

       方若听完,沉思良久,才终于道:“大师何以看出来泾河yù生水灾?”

       “啪!”柳毅打了一个响指,一道蒙蒙的青光出现在他的手上。

       “原来大师是修行者,那便没有问题了。我这就下令,让全县所有衙役全部出动,劝说泾河两岸居民搬迁!”方若道。

       “县尊功德无量!”柳毅施礼道。

       “大人!”便在此时,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外面叫嚷道:“黄公公到访!”

       “黄公公!”方若闻言,脸sè微变,连忙扭头向柳毅道:“大师稍候,我出去迎接一下!”

       “方县尊,不用迎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尖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接着大门推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白面男子出现在门前,他的身后还站着四个全身黑衣,腰间配刀的侍卫。

       “方县尊,杂家冒昧来访,还请……”黄公公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入内。

       他只走了两步,便立时停住,死死的盯在桌上的玉带上,两只眼睛放出了yīn凉贪婪的光芒。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黄公公嘎嘎的笑了两声:“杂家正愁宸妃娘娘寿辰在即,无物可送上,便在方县尊里看到这个东西!”黄公公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那条玉带。

       柳毅出手极快,便在黄公公的手还没有伸到桌上之时。他已然伸手把玉带抓了回来,拿在手中。

       黄公公的脸sè顿时一变,yīnyīn的看着柳毅。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方若是暗自叫苦不迭。却没有想到两个大神竟然会在他这小庙里闹将起来,这位黄公公与眼前的这个和尚不同,他可是实打实的是在护官符上的名号,而且他的后台也极硬,便是当今的大皇子。

       “方若!”还没等方若想明白当如何是好之时,他便听到黄公公的声音,那声音是从牙缝上挤出来的,而且还带着一股彻骨的yīn寒。更让方若心惊肉跳的是,黄公公并没有叫他的官职,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这个大胆的和尚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接着,黄公公那好似毒蛇的声音便响彻在方若的耳中,只吓得他小脸煞白,腿肚子一哆嗦,整个人都差点瘫软在地。

       看着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方若,柳毅也能猜出来这位黄公公的来头不小,而且最大的可能便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因为他刚才说话之时,已然说出了宸妃生辰在即的话语。

       反正他早晚得面对大皇子,却不怕得罪眼前这个太监。而且方若他还有用,若是没有他的话,谁去疏散泾河两岸的万户居民。

       想到这里,他猛的踏前一步,用嘲弄的眼神看着黄公公:“怪不得管太监叫yīn人,果然是yīn气冲天。一个没卵子的家伙也敢直呼当朝的官员名讳,难道这便是大晋朝的法律吗?”

       “你……你说什么?”黄公公的脸都发青了,他怨毒无比的看着柳毅,嘴唇一个劲的抽搐着。

       “我说你是一个没卵子的yīn人!”柳毅一字一句的顿道。

       “大胆贼僧,胆敢辱骂杂家。杂家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抽筯扒皮,才能泄心头之恨!”以黄公公今时今rì之身份,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骂他。而今听到柳毅的话,他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锵!”

       黄公公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四名护卫同时踏前一步,四把长刀一起出鞘。四声刀响,汇成一声,显示出极强的纪律xìng,只一看便知道是百战的jīng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