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攻城

       奎勒·福斯特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长剑，这把父亲交予自己的武器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不是用于和其他人比拼武技，而是夺走即将面对的敌人的生命。

       昨天下午，身为同盟军队最高指挥官的夏鲁巴·巴斯克斯将军下达了进攻命令，当前晚上，军营里杀牛宰羊，全体官兵大快朵颐了一番，然后养精蓄锐了一宿，天蒙蒙亮的时候，战斗便打响了。

       同盟军队首先要克服的便是围绕着护教军堡垒的三道壕沟，为此他们专门准备了用于往壕沟里填土的战车，战车的面设有防御用的盾板，车的侧面与车的顶部蒙有牛皮，可保护士兵在推进战车时避免遭到对方弓箭的攻击，在推至壕沟边上后，将车上装载的土石投入壕沟中。这样的战车一共准备了二十辆。

       对此敌人的守军当然不会无动于衷地等待自己的防御被突破，大量的弓箭、弩炮、投石射向正在推进的填壕战车。战车的损耗超出了同盟军队之前的预估，当第一道壕沟被土石填出三条较宽的通道时，就损失了8辆，当第二道壕沟可以通过时，填壕车就只剩下两辆了，另外还有好几百人的死伤。

       巴斯克斯将军黑着脸下令执行第二种方案，大量被从后方搜集而来的囚犯(也有很多倒霉的平民)背着乘满沙土的麻袋往第三道壕沟冲锋。

       奎勒用怜悯的眼光看着那些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可怜人，他们像一群搬运东西的蚂蚁一般，一群一群地拼命向壕沟跑去，沿途不断有人被箭失或石头击中，倒在地上后，有的再也爬不起来，有的则是挣扎着躲避着后方同伴的踩踏。

       终于有幸运的人跑到了第三道壕沟的边上，他们扔下一路背着的沙土袋，然后毫不迟疑地又开始往回跑，这些人是幸运的，扔一个麻袋就意味他们的刑罚将会减轻一等。

       在守军集中火力阻止第三道壕沟被填平时，巴斯克斯组织人手对前面两道壕沟的通道进行加宽，最终他们正面的一段大概200码长度的壕沟可以让大队人马通过了。

       “该我们上场了！”

       奎克面色一凛，将面罩式的头盔往头上一扣。

       “孩子。”巴斯克斯将军就在奎克的身边，他一把摁住奎克的肩膀，然后和他来了个拥抱，两人身上的铁甲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我和你的父亲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巴斯克斯与奎勒的父亲福斯特侯爵也是相识已久，他看待奎勒就像是看自己的子侄一般。

       奎勒看着巴斯克斯将军，默默无言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寻找已经准备已久的部下了，很快和他们汇合在一起，跟随着分配给自己的攻城车就出发了，他们这支队伍的目标位于堡垒大门右侧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负责登城作战的部队人人身着精良的铠甲，手里拿着各自最趁手的兵器，他们都是武艺精湛的贵族子弟或职业斗士。虽然分配到攻城车，但是车子是不用他们去推的，自有一群杂役士兵干这个活儿，他们喊着响亮的号子，推着攻城车一步步地艰难得向目标前进。

       角湾同盟军队装备的攻城车是一种塔状结构，底部左右各安着三个轮子以供攻城车移动，杂役士兵的身上虽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防护，但是攻城车左右的推杆上装有盾牌，为他们遮挡射来的箭失。至于奎勒等人，则躬身躲在车子的后面，高举着圆盾，亦步亦趋地跟着车子前进。

       沿途都是之前因为填战壕而丧命的人，有些躺在地上人似乎还没死，伸手向正在进攻的部队呼救，但是这个关键的时候没人理会他们。

       奎勒努力让自己不去理会沿途听到的哀嚎，将精力集中在前面的路上。从堡垒里射出的箭失在攻城车上制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刺激着车子后面每个人的心脏。

       要是没有前面那辆高大的车子挡着，自己和同伴会被射成一群刺猬把？奎勒如此想到。

       可怕的战场环境让人无法静下心来估算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这是攻城车顶端的踏板落了下来，踏板的下面有一个镐状装置，踏板落下后，这个镐状物就牢牢地扣在墙垛上，也让攻城车紧紧地贴在城墙上，这个状态下，敌人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弄走攻城车的。

       “杀！”一听到踏板碰撞城墙的声音，奎勒立刻拔出自己的长剑大喊。

       “为了胜利！为了同盟！为了一切忍受教会不公的人，冲上去！”

       他在自己的话音还未落时就纵身第一个踏上了攻城车上的梯子，举着盾牌，擎着利剑，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奎勒的部下们被他制造的气氛所感染，也举着武器一拥而上。

       攻城车的顶部有一个方形的开口，连接着下面的梯子，奎勒通过这个开口来到塔状结构的最顶层，然后几步通过已经搭在城墙上的踏板。他很快就遇到了阻止他的人，一个护教军的士兵，手持着长矛，尖锐的矛头狠狠地朝他刺过来。

       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奎勒不大想主动验证自己身上铠甲的防御效果，他侧身躲过了矛头，然后将盾牌贴在自己胸前纵身急速突进，他原本的体重加上铠甲大概有400多磅重，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冲击力是可怕的，聚集在攻登程点附近的护教军士兵几乎被他撞散了，当面一个被盾牌撞到的士兵甚至直接倒下不省人事。

       趁着这一宝贵的机会，奎勒立刻向继续向前突进，为跟在他后面的兄弟让出位置，只是这一次他挥舞起自己的长剑。几个呼吸间就至少给三人制造了可怕的伤口。

       守城的士兵并都是刚刚差点被撞散的弱鸡，很快也有装备精良不弱于奎勒他们的护教军精锐赶来，与已经登上城墙的新教军队混战在一起。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刀剑和盔甲的碰撞声充斥着整段城墙，沸反盈天。

       政务院主管老福特和情报部主管塞西尔坐在保罗办公室的沙发里，在领主的书桉上，几份简历摆在了上面，保罗手里也拿着一份仔细地看着。

       老福特说道：“格来曼大人，这是我们为您推荐的几位人选，请您做出最后的决定。”

       在开辟去往角湾的航线后，西北海湾和角湾之间的联系就基本以民间商人为主，角湾那边尚且来过一次角湾同盟的使者——福斯特侯爵的长子——前来购买武器，但是西北海湾这边除了奎克指挥南方号首航角湾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代表湖心镇的人物去过角湾了，全靠商人们自己去打拼。

       政务院控制下的企业倒是有派人在角湾那边，但那仍然属于民间层面。

       现在湖心镇对于角湾有着十分迫切的需求，比如说购买或者租赁一块土地，以为受到角湾战争波及到的自己家商人提供一个落脚地、补给站、庇护所，而且既然要派雇佣兵前往角湾，最好还能在那里修筑个堡垒作为军事基地什么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保罗才意识到自己在角湾竟然没有一个说话足够有分量的人物作为自己的代表。

       鉴于政务院现在通过考试选取的事务官基本都没有去过角湾，政务院建议保罗从民间商贸从业者中挑选一位代表。

       “杰罗德·约翰？”

       “大人，这是我们的陶瓷厂在角湾的商务代表，他与角湾同盟的上层人物很熟络，那里的达官贵人们非常喜爱我们的瓷器。”

       “呃……年纪有点大，如果让他频繁在各国之间跑腿可能有些吃不消啊。那么这个……斯特维·帕雷德斯？”

       “大人，他是富兰港造船厂派驻在角湾挖墙……咳，引进人才的。”

       “那他应该对那里的造船业很熟悉，而且人才引进也是很重要的工作，还是不要动了。”

       一连看了几个，保罗都不是很满意，直到他拿起最后一份。

       “弗里德里希·李斯特？”

       “哦，大人，这位是托德船行派驻在角湾的商务代表，托德船行的航运业务十分广泛，他也因为生意经常游走于角湾各国之间。”

       保罗看着简历，眉毛挑了挑，“唔，这位好像不错，对角湾各国的官面人物、民间势力、各阶层都很熟悉，而且年富力强。”

       老福特和塞西尔互相看了一眼，这是最后一个人选了，领主也比较满意，看样子就是他了。

       保罗问道：“只是不知道这位李斯特对湖心镇是什么态度？”

       塞西尔说：“他对湖心镇什么态度暂且不知，但他对格来曼大人您本人推崇备至。”

       “哦？怎么说？”保罗来了兴趣，脸上浮现出笑意，哈哈，原来自己还有粉丝吗？。

       塞西尔介绍说：“我们调查了他与朋友间的来往信件，发现这位李斯特一直在研究您这几年的诸多经济举措，像是对工商业的扶持政策、税务制度的改革，特别是成立关税同盟、建立统一市场这件事上，李斯特对您是大加褒扬，言语之间崇拜至极。而且他还将自己对您政策的总结写成了一本书，正委托朋友在阿尔达找印花厂出版，书名暂未确定，几个备选是《关税、市场与政府干预》，《落后经济体崛起的若干阶段》，《政治经济学的……》”

       塞西尔还没说完，他就和老福特一起注意到，领主刚才还舒展的眉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了许多。

       “这本书应该还没开始印刷吧？”保罗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却是用阴恻恻的语气问道。

       “呃……”塞西尔不知道刚才的介绍触动了领主大人心里的哪块敏感领域，吞吞吐吐地回答说：“应该还没有，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这本书还在审查之中——这是您亲自规定的，任何出版物都要经过审查才能出版，不过……”

       “不过什么？”

       “因为没有涉及到什么具体的敏感技术信息以及反对您的言论——而且是在大力赞扬您——我想审查会很快通过。”

       “这本书的内容很详细吗？”

       塞西尔回想了一下，说道：“据说有好几百页厚，细节丰富，资料翔实，罗列了大量的统计数据——当然都是收集到的公开信息。”

       保罗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语气坚决地说：“立刻终止对这本书的审查。”

       “允许它直接出版吗？”

       “不！把书稿送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看看这位李斯特先生写了些什么。”

       塞西尔应道：“我明白了。”

       政务院主管老福特犹疑地问道：“那么，格来曼大人，这位弗里德里希·李斯特要……要控制起来吗？还是直接……”

       他用手做了一个切东西的动作。

       虽然老福特不太明白保罗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李斯特这个人肯定是犯了领主的什么忌讳。

       看了老福特的动作，保罗有些无语，自己手下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够走出那种“权游”思维，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灭人全家。

       还能不能更文明点儿。

       啊？老福特和塞西尔十分惊讶，刚才领主的反应就是被李斯特偷了内裤似的，怎么一下子就要对他委以重任了。

       “我觉得这是个人才，一个喜欢对社会和经济的本质进行深层次挖掘的人才，这样的人，当然要收为己用，只是在一家民间公司担任商务代表实在是太可惜了。”

       保罗向老福特和塞西尔解释自己对李斯特另眼相看的原因。

       “只是，我希望他能回到西北海湾和我见上一面，我有很多话……啊，还是算了，角湾的局势那么纷乱，他成为我的代表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回来一趟会耽搁不少时间。”

       保罗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会写一封长信给他。福特总管，塞西尔！”

       他看向两人，命令说：

       “你们要派人在他身边，帮助他，辅左他，同时要保证他忠实地执行我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