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先生,你是说……”

       瓦尔特一片震惊,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伦敦之战,他参与过,知道那位苏先生的能耐,如果对方此刻已经到了华尔街,那证明一场世纪级别的多空之战,就将在华尔街上演,上千亿、乃至数千亿美元的财富,也将再一次通过金融交易市场那冰冷的数字变动,流向最终胜利的多头、或空头手中。

       “对!”乔治·布鲁斯打断瓦尔特的话,“百亿级别美元的投资行动,其目标必然不小,我怀疑此时此刻,姓苏的,已经到了华尔街。”

       “还有,715债券期货主力合约……”

       “那上面剧增的天量空单,我有一种感觉,绝对是姓苏的手笔,这支债券要纳入我们基金重点观察之中。”

       “他们在股市的主力持仓,目前显露出来的是美林和雷曼兄弟。”

       “但从卖空的交易额上来看,他们建仓的股票,绝对不会只有这两支,我们要尽快找出他们的目标股。”

       “主力,主力……姓苏的想发动多空之战的主战场,我们必须要尽快确定。”

       乔治·布鲁斯站起身,沉思间,在办公室不断踱步:“上一次,让他在伦敦市场占据了主动,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尽快锁定他的动向,做出相应狙击策略,让华尔街,成为他投资生涯的‘滑铁卢’,以报伦敦和港城之仇。”

       “好的,乔治先生。”瓦尔特急忙应道,“我明白了。”

       “一定要尽快核实、确定他是否真的到了纽约,到了华尔街。”乔治·布鲁斯再次叮嘱,“我们要让他无所遁形,要集合最强大的资本、资金力量,在金融市场上狙击他。”

       瓦尔特点头道:“我会尽快核实。”

       他说完,即刻退出了乔治·布鲁斯的办公室,发动公司的信息和人脉网络,继续探听‘添越资本’的虚实。

       乔治·布鲁斯仔细想了想,觉得今日的市场异动,绝不简单。

       觉得苏越,肯定已经到了纽约。

       他拿起电话,给师兄班纳·巴泽尔打了过去:“师兄,刚刚瓦尔特给我带来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咱们的对手,那位姓苏的,恐怕已经进入了华尔街,只是……目前我还摸不准他的投资目标和动机。”

       “你是从帕特里克大肆卖空抵押贷款衍生债券,大手笔买进CDS交易合约判断出来的吧?”巴泽尔呵呵笑道,“我也在看相关的市场信息,仅凭目前的信息分析,想确定咱们这位对手具体的行动目标和策略,为时尚早啊!”

       “乔治,再观察两日。”

       “如果他真的进入了华尔街,如果他真的想在华尔街掀起一场多空大战,复制伦敦的盛况,那资金肯定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市场,隐藏不了痕迹。”

       “这里是纽约,是华尔街,无论资讯、情报、资金,我们都占据绝对优势。”

       “他不会有在伦敦那么得心应手的。”

       “不止是线下债券市场。”乔治·布鲁斯说道,“今日股市中美林集团和雷曼兄弟,也有明显异动,有人在大量卖空股票,当然,也许还有其它标的,但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除了股市,目前市面上交易的债券期货主力合约,也出现了大量的卖空合约单子,这些迹象表明,姓苏的……已经在大规模入场了。”

       “当然,从整体的情况来看,他在这几个方面的资金投入,还不算多。”

       “也有可能,主力持仓,我还没有发现。”

       “师兄……我们已经与对方交手两次了,再不能掉以轻心,既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就得做出回应和措施啊。”

       “这人在时机上的把控,十分精准,我怕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有利。”

       班纳·巴泽尔沉思了片刻,觉得乔治说得也有道理,不禁问道:“乔治,你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做?”

       “提前出击,绝对不能让对方掌握主动。”乔治·布鲁斯厉声道。

       “最近的市场,多空风向还算平衡,在未来预期上,纵然‘次贷危机’并未消弭,但有美联储托底,危机向实体经济全面扩散的风险很低,通胀温和上涨,大宗商品价格依然居高不下,经济的弹性,还是很高的。”

       “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联合整个华尔街资本,找准其持仓目标,对其强势逼空。”

       “只需几个交易日,就能逼他不得不回补。”

       “目前市场上看空的大机构有多少?”班纳·巴泽尔却是不太认同乔治的策略,“要想连续逼空,我们的对手,可就不止是‘添越资本’的这位苏先生了,而是目前在场内的所有空方投资机构。”

       “还有……”

       “乔治,你焉能确定对方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不是为了诱多?”

       “目前的市场,短期内,确实很难有更坏的局面发生,但想完全的触底反转,也是很不现实的。”

       “咱们联合其它华尔街资本不难。”

       “毕竟大家对于华资,其想法和目标,都是一致的。”

       “难的是咱们出手狙击对手的时机,必须要与经济基本面的变化和市场预期共振,没有这个基础的支撑,就算我们能够汇聚庞大的资金,对入场华资,进行连续逼空,可只要他们撑下来。”

       “市场就会再一次陷入多空交织的局面。”

       “到那时,市场水位正处于高位,只要基本面和预期,向空方有所转变,我们就会再一次重复伦敦的败局。”

       “乔治,要想真正狙击对手。”

       “咱们就先要确定对方是否已经站在了市场宏观局面的对立面上,是否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经济的宏观局面变化和市场的未来预期,才是决定胜败的根本。”

       “其它的,都不过是操盘手段而已,缺失了宏观基本面的支撑,就算操盘手段再高超,也难有必胜的把握。”

       “那师兄,你的意思是……”乔治·布鲁斯心中有些不甘,迟疑地问。

       班纳·巴泽尔沉声说道:“先观察一下,就像你说的,华尔街是我们的主场,华资想入场搅局,收割利润,整个华尔街资本,都将会是它的潜在对手,只要大家的预期一致,不管先手,还是后手,华资都无处可逃。”

       “咱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弄清楚对方的确切持仓目标。”

       “然后分析未来局势,知道对方为什么看空。”

       “华国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要做到的,是深知市场未来发展局面和预期,确定对手和市场是站在对立面上,方能出手狙击,这样才能保住无论交锋之中,我们处于怎样的劣势,都能翻盘。”

       “我们在伦敦,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资金和时机问题。”

       “而是我们站在了市场的对立面上。”

       “重新面对这个对手,我们千万不能重蹈覆辙,如果经济的宏观局面,确实是越来越糟糕,市场的未来潜在预期,是向空方转变的,那么……乔治,我劝你还是放弃狙击对手的打算。”

       “当然,这个了解,是需要综合各方面的。”

       “我会去见一见老师,听一听他对于目前市场的理解,然后会一会贝来徳、威灵顿、北方信托、富达、道富、领航等资管投资巨头,探听一下大家的观点。”

       “总之,没有必胜的把握,谨慎出手。”

       “投资的最终目的,是赚钱,是利润,狙击对手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从对手那里,掠夺更多的利润和财富。”

       “乔治,千万不要背离了这个基础核心,而只把复仇的观念,装在心里。”

       “你的亚当基金,可经不起再一次巨额亏损了。”

       乔治·布鲁斯对于师兄的谨慎态度,心里还是感觉到一些不舒服,但他知道师兄说得对,对手绝不是易与之辈,若无必胜的把握,贸然入场,也不过是重复以往的道理罢了,白白将手里的财富,拱手相送。

       “明白了,师兄,我听你的,等你的好消息。”乔治·布鲁斯咬了咬牙,说道。

       班纳·巴泽尔点了点头,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兰德尔……”班纳巴泽尔挂断电话后,回过头,看着一旁的助理,“我去见老师,你帮我约见一下贝来徳的乔蒂·沙曼女士以及威灵顿资管集团的戴利克先生,最好明天能够见面,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同他们商量。”

       兰德尔点了点头,即刻便去准备。

       晚间七点,班纳·巴泽尔从量子基金交易部办公室离开,来到老师乔治·索罗斯的住所。

       “老师……”巴泽尔看着现年已经78岁,但依然精神抖擞的索罗斯,说道,“与我们在港城、伦敦交手的对手,如今进入华尔街了。”

       索罗斯推了推老花镜,眼神从手里金融时报上离开,微笑地道:“就是你说的,那位华国比较传奇的年轻人,是吗?”

       “是的。”班纳·巴泽尔回答。

       “你们在伦敦一战,不是输在他的手上,而是输在了英国央行手里。”索罗斯说道,“10年了,这一箭之仇,布莱兹和弗朗西斯,还是借华资之手,报了回来,巴泽尔,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并不输给这位年轻人。”

       “我让你执掌量子基金,是相信你在未来,能做得比我更好。”

       “事实证明,这么一些年,你也确实不负我所望。”

       巴泽尔职业生涯之中,所执掌的基金,年复合成长率,从未低于过30%,而且十多年来,除了去年经历伦敦惨败,其余年份,没有一年出现过亏损。

       这样的彪悍战绩,不止是他的老师索罗斯引以为傲。

       就算放眼华尔街整个资管行业,那也是传奇一样的存在。

       “学生惭愧。”巴泽尔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对手进入华尔街,依然选择了与市场空方为友。”

       “好啊!”索罗斯微笑颔首。

       巴泽尔一愣,进而问道:“老师对于市场的未来,也持悲观态度吗?”

       索罗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上半年,在全球通胀预期中,全力做多ac银行这根影响天平两端微末的稻草,也许能像第一块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很多反应。”

       “老师,我明白了。”巴泽尔眼里闪烁着亮光,“我会慎重的。”

       索罗斯微微颔首,微笑地继续道:“风险是有的,但也不必悲观,我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元霸主的地位,已经确定,任何风险,都是能转嫁出去的,1929年的境况,不会重现。”

       “伯南克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人,布什政府,也与华尔街资本联系紧密。”

       “这一套通过石油价格,引申出来的风险转嫁计划,会有波折,但不会被轻易放弃。”

       听着老师抽丝剥茧的分析,巴泽尔感悟很多。

       俩人交流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在晚上八点钟左右,巴泽尔才从索罗斯的住所离开,返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与老师的一番谈话,已经让他明白。

       维系整个多空阵线、经济危局的,是那一路向上,不断暴涨的油价,只要油价不崩,市场就不会坠入深渊。

       只是……

       巴泽尔想到此刻怨声载道的民声,想到正在进行的大选。

       他很难确定这条风险转嫁之路,在资本与民意背道而驰的情况下,是不是最终还能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