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缓缓收回视线。
在那一个瞬间,他隐隐约约好像感觉到了有谁在窥伺自己,于是循着因果顺势斩了一剑,不过收敛了力气,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背后的天女珏推着卫渊往前走。
而后是恍然失神,整个人被打击得失魂落魄的少年僧人。
道衍心中一个个念头起伏不定。
怎么可能?
就是为了超过他。
我才选择了佛门。
不入道家,不入儒家。
就是打算有一门修行法远远超过那医者大夫。
入了释家,法号道衍,以道为名,大衍周易。
这自然是姚广孝气吞儒道佛三教之雄心。
可现在对方却展露出了远超于自己的佛门修为,道衍只觉得自己的佛心咔嚓咔嚓出现了一丝丝裂隙,那种心情,和拼尽全力终于某一门功课考了九十多分,然后某个家伙一边说着:
‘唉,这门课我不怎么会,今天没有复习啊。’
‘完了完了今天考砸了。’
然后吧唧一下,反手考出一个把自己碾死的分数一样。
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今天拉肚子,状态不好。
见谅见谅啊。
如果不是打不过,道衍觉得自己早上手了。
不把你打出十七八种造型,你就不知道佛祖的头为什么那么多包。
韦元良则是兴奋无比地环顾周围,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通吗?这也太厉害了……比特效都厉害,乖乖,这得要修行多少年才有这样的水平啊。”
“阿柳,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手段?”
“五分之一,不,十分之一我都满足了啊。”
旁边身穿棉布长裙的少女忍不住笑起来,同样压低了声音道:
“你啊,还差得远呢。”
“现在连十斤的剑都没法用地顺畅了。”
“还想这么远?”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嘴角一点酒窝,让韦元良忍不住挠了挠头,道:“……这,谁知道呢,你看,没准以后我也能练出什么名堂来?到时候,我就这样,刷刷刷。”
他伸出手比划了下,道:“我练剑,给你斩桃花看。”
“这就是书里面写的落英缤纷,多好?”
阿柳瞪他一眼,道:“把花砍了,以后怎么结果子?”
“吃什么?”
“啊这……那就,就砍一半?”
韦元良挠了挠头。
少年僧人默默移开视线,觉得背后的气氛让自己不适。
卫渊刚刚那一剑,直接破坏了这一座秘境的阵法节点,所以前方的道路也就恢复成了正常的轨迹,再靠着阵法和御风之术,很迅速地抵达了阵法的最深处。
越往深处,越是能隐隐感知到那种恐惧。
韦元良也不说话了,他往前半步,挡在了阿柳的前面。
少女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
让原本只是鼓足勇气的青年心底安定下来。
卫渊原本打算要让他们两个留在后面,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和道衍都察觉到了什么,脸上各自浮现出一缕诧异,卫渊沉吟了下,道:“如果说想要看看最里面的话,那你们两个也跟着来吧。”
韦元良诧异,和旁边少女对视了下。
他们两个的年纪都不大,所以都有所期待,点了点头。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是桃花源记里面所记载的文字,而现在所经历的道路,哪怕是不如这记录所言,那也相差不多,往前走过不过一段时间之后,原本嶙峋古怪的山石就变得豁然开朗,前方是宽阔的区域,仿佛是有巨大的人在这里休息。
在最深处,一座古朴的石碑。
上面有着一道道纹路,如同活物一般在扭曲着,转动着。
散发出一种玄奥奇妙的气息来。
而最令人讶异的,是先前和道衍交手时候,还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将那少年僧人彻底留在这里的黑袍男子,此刻却是捂着胸口坐在地上,气息萎靡不振,当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看的时候,面容微怔,浮现不敢相信之色。
卫渊微微抬眸,道衍皱起眉头。
在那疑似是河图洛书的石碑之前。
一只巨大的猛虎盘踞在那里,散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一名将黑发束成了金环马尾,气质明艳大方女子站在那里,手掌缓缓贴合在了石碑之上,上面的纹路流转不息,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而这个时候,石碑上的纹路缓缓黯淡下去。
着红衣黑袍的女子把手收了回来。
眼底有茫然恍惚的神色。
当卫渊看到她的时候,心底暗叹声气——事实上,当知道女儿国打算直接把他绑了去成亲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隐隐有所预感,毕竟,过往几千年里,多少代转世,也就唯一一个女子想要把他捆了进洞房。
当初要不是大禹直接扛着他跑路了。
估计当时连孩子都有了。
不过那样的话,也不会有站在这里的卫渊自己了。
推着轮椅的珏有些紧张。
担心夸霖直接把自己的身份给说出来,而夸霖恍惚了下,转身看到了卫渊,看到了黑衣僧人,视线环绕一周,在假扮成了女儿国精锐的珏脸上停留了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古怪玩味的微笑,将少女吓得厉害。
可最终夸霖居然没有说出了珏是假扮的。
而是看向了坐在轮椅之上的卫渊,许久后,也不知心中是如何不为人所知的一翻波涛汹涌,情难自已,而最终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
“终于,又见面了啊。”
“涂山渊。”
那只猛虎低声咆哮。
卫渊道:“……确实是很久没见过了。”
夸霖看着他,微笑道:“是啊,如果不是当初那家伙,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毕竟,我们连婚礼都办了。”旁边的韦元良和阿柳目瞪口呆,看向那似乎修为极高,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强者隐晦莫名的感情经历?
过往岁月的爱恨情仇?
最上层的八卦!
而道衍不屑冷笑,心中断然下了结论。
这不可能!
旁边这个博物馆主,在好几百年前还一直是一个人闲晃悠,成婚?
就他?
就他?
绝无可能!
而珏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双目呆滞了下,看到夸霖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低下头,注视着卫渊的后脖子,卫渊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后脖子肉有点麻,无可奈何道:“当初明明是我被绑走了的。”
“你那最多叫做抢亲。”
与此同时。
心中默默地念叨着九天玄女六壬课的口诀,无比虔诚认真地询问九天玄女,希望能够通过卜算找到破局之法。
而后得到了回应。
九幽之国。
饮茶的烛九阴,鼻青脸肿的刑天,以及看着那斩断的桃花,眉梢微微抬起的昆仑战神,神州山海神话战争之神九天玄女面前,浮现出了一缕一缕文字。
“九天为乾金之象,性刚好动。九天之方,可以扬兵布阵。”
“祷告九天玄女无极元君,当如何破解此劫?”
九天玄女看了看桌子上被斩断的桃花,在得知了所谓的成亲之事后,并指刷刷刷在虚空落笔。
“勾三搭四!”
“负心薄幸!”
“见异思迁的剑客啊。”
“没救了!”
“死劫!”
“死劫里的死劫!”
“万劫不复!”
“等死吧。”
烛九阴默默喝茶。
刑天沉思。
刑天做出了决定。
毕竟算是自己半个徒弟。
刑天抬起手。
“我说……”
九天玄女一眼冷冷看过去。
刑天把自己的头拔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爽朗笑道:“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哈……”
而在人间桃花源,卫渊得到了经过《九天玄女六壬课》这一门神通修改过后的文字指示,非常标准地把正常的意思全部传递过来,完全符合信达雅的翻译要求。
卫渊:“…………”
袁天罡,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这是什么卜算术?
最后是道衍的视线落在了那河图洛书之上,眼底浮现出一丝丝的动容复杂之色,踏步上前,低声道:“河图洛书……”卫渊才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方式,缓声道:“这是……”
夸霖手指缠绕鬓角长发,漫不经心道:
“我苏醒之后,一路找了过来,发现他想要利用这一座石碑的力量,彻底激活这一座秘境,就提前将他拿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座秘境的力量受到很大的压制和影响,所以并没有花费什么功夫。”
“……原来如此。”
卫渊点了点头。
而旁边,道衍已经大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按向这一座石碑。
但是不知为何,虚空中隐隐一阵雷鸣般的声音,有一个巨大的巨人身躯浮现出来,露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声音低沉厚重,缓声道:“后退!”
道衍微微皱眉,遍体佛光流转,和这巨大虚影碰撞。
一时居然无法更前一步。
虽然有刚刚演化佛门净土,再加上之前七天七夜的消耗战,导致此刻实力没有全盛时期,但是仍旧让道衍心中震撼,而后明悟,这道虚影,就是整个神代秘境时候残留的力量。
虚影缓声道:“吾乃夸父,后世之人啊,你没有触碰河图的资格。”
“退下吧。”
夸父?!
道衍心中震动,而哪怕是韦元良和阿柳这样实力其实并不强的人,也都知道这位古代人类传说的存在,那是活生生的神话,而卫渊总算也是知道了为什么夸霖能够踏前接触到这河图洛书的缘故。
她是夸娥氏的直系后裔,而且是三代内的直系后裔。
和夸父有亲属关系。
却又没有继承那种巨大的身材力量。
通过夸父的气势考核并不困难。
河图洛书……
卫渊看着那一座石碑,思绪涌动,而后在僧人不得不被夸父威压压迫得一步步后退的时候,伸出手按住了僧人后背,道衍本来想要道谢,可是见到是卫渊后,表情有些憋屈,可最后还是双手合十,道谢一声。
自称为夸父的巨灵闭上眼睛,缓声道:“若无杂事,且去吧。”
卫渊举了举手。
微笑道:“那,我可以去看看这一座石碑吗?”
“还是说有什么考验?”
韦元良惊愕看向他,而方才轻而易举逼退了道衍,作为神代秘境真正看守者的夸父巨灵抬眸看向卫渊,在看到背后的昆仑天女时候,眼底浮现一丝不喜,看向卫渊,注意到他身上残留的神性,正要拒绝,却突然注意到了另外的烙印和痕迹。
那是凶神死亡时候留下的痕迹。
是以人之身斩杀神灵留下的馈赠。
巨大的虚影眼底的神色惊愕,而后化作了一种复杂的赞叹。
祂微微躬身,嗓音低沉而悠远,缓声道:“当然。”
“您并不需要什么考核。”
“冕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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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的表情,在一瞬间经历各种各样的变化,从懵住,到茫然,愤怒,最后深深吸了口气,默默把这事儿给吞了下去。
习惯了,习惯了。
从上龙虎,到亲眼看着这家伙一道圣旨定住风波,剑斩徐巿。
最后甚至于直接在山海里种蘑菇。
习惯了。
贫僧什么没见过。
道衍徐徐吐出一口气,以无边大毅力压制住自己冲上去拎着夸父的衣领狂喷这大个子在搞偏见搞歧视的冲动,默默看着卫渊转过头,对那位女儿国的精锐修士道谢,而后御风靠近了那有着玄奇纹路的石碑。
河图洛书……
卫渊心底低语了几声。
心中留存了三分戒备,伸出手掌,缓缓按在了这一座石碑之上。
无边流光陡然亮起,而后一道道纹路快速地在手掌下流动着,似乎要编织成某种未来的图景,卫渊眼前恍惚了下,曾经在大唐贞观年间出现过的经历再度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伴随着周围色彩的模糊化。
某种未来,出现在他眼中。
这纵然是被他以佛剑斩过之后,已经颇为荒芜的桃花源瞬间变得更加破败,而后似乎是这一座神代的阵法,也已经因为某种原因而彻底地被放弃,也失去了原本的能力。
天空之中一片浑浊,而星辰显得尤其巨大。
这仍旧是卫渊曾经在大唐年间,应龙带来的河图洛书拓本下看到的未来,只是还能够看得到隐隐约约的不同,那就是,虽然同样是战场,远处的楼宇却还有些形体,而没有被彻底毁去,在远处还能看得到战机的模样。
而最重要的是。
卫渊看到了手持双剑的老天师,看到了一只手握着禅杖,单手竖立胸前的僧人圆觉,甚至于看到了面容俊美,一身黑色僧衣的道衍,眉心有火焰痕迹的少年,看到了虽然受到重伤,仍旧怒目而视的霸王转世。
看到了一身红衣的虞美人,手持神农鞭的白发狐女。
看到了清冷安宁,一身白衣的少女。
卫渊紧紧绷住的弦总算是安心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
未来,有所改变了。
自大唐到大明年间的努力,一步步的落子谋算,并不是白费的。
卫渊神色缓和下来。
旋即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巨大地让他思维凝滞的问题——
卫渊神色缓缓凝固。
等一下……
我在哪里?
他看到圆觉眼底复杂,看到那边的白发狐女双眼眼眶通红,眼底痛苦,看到了珏一身白衣,却显得意外清冷消瘦,宽大的有着金丝云纹的袖袍带着庄严之感,在风中鼓荡,却显得少女越发地清瘦孤独。
以及霸王那种咬牙切齿的模样。
都让卫渊的思维被引导向了某个很糟糕的画面。
等下……
这种结局。
难不成,我壮烈掉了?
从大唐一直到明初,步步谋算,结果导致了最终不得不自身牺牲,救下了所有人,而后坦然离去的悲情主角模板?卫渊张了张口,哑口无言之际,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画面之前,那少女神色变得坚定,张若素提起雌雄龙虎剑。
而圆觉叹息一声,手中禅杖阵阵鸣响。
佛光流转。
所有人都对着天空中的某个身影发动了决然的袭击。
这些攻势都被拦下来。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音,身穿黑衣的青年一步步走在星空之下。
最后站立于前所未有的巨大猛兽的首级上。
星辰在上空流转,巨大的白猿手持淮水所化兵刃,立在一侧,天空中神灵在振翅,异兽在嘶吼,而手持一柄雪白如霜长剑的青年和身材修长高大,面容俊美的神灵并肩,眼眸冰冷,俯瞰着前方的所有人。
那是卫渊。
踏前三步,掌中神剑鸣啸。
持剑踱步,走向了曾经的故人。
霸道无双的剑气同时锁定了包括珏和女娇在内的所有人。
而后,五指轻轻握合。
盛大无双的剑气鸣啸几乎响彻于天和地之间。
于是便是故人之间的厮杀和兵戎相见。
卫渊亲眼看到,‘自己’的双瞳化作了带着些许冷锐的纯粹金色,里面倒映着悲苦的圆觉,倒映着双目通红的女娇,以及朝着自己攻来的少女,少女腰间挂着吊坠,以及早已经崩碎,又被流风粘合起来的坠子。
这一切倒影在那双碧金色的瞳孔里面,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左手背负身后,黑袍烈烈,右手握剑横斩。
曾经独步天下的剑术,握着剑的手掌稳如铁铸,没有一丝颤抖。
朝着少女要害,笔直斩下。
画面化作血色之前。
卫渊猛地后退了一下,从这一推演出的未来里面挣脱出来,面容难看,额头鬓角渗出冷汗,死死注视着前方的河图洛书,河图洛书之上纹路流转,缓缓暗淡下来,化作了最终的定式,
而在这个时候,一股气浪从河图洛书为中心,猛地扩散,整个桃花源都似乎晃动了下,而后重重下沉三尺三寸,一道道细微的裂隙弥漫。
夸父的巨灵缓缓低头,似乎不敢置信看着那石碑上的文字。
卫渊呼吸不可遏制地稍微沉重了些——
命格是改变了。
但是,为什么会走向那样的未来?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看到卫渊难得浮现出这样的情绪,无论是那边的韦元良,还是说夸霖和道衍,都浮现出惊愕的神色来,而珏更是讶异,她还是第一次在卫渊的脸上看到如此剧烈的情绪变化,而道衍则是找回了些许心理平衡,神色频换下来。
阿弥陀佛……
还是心性不稳。
想当年他见到未来的时候,可是冷静的很。
夸父巨灵缓缓将石碑上的内容全部阅读完,而后陷入沉默,他抬眸看向卫渊,缓缓道:“不知为何,冕下,你的未来,发生了某种偏转……最终走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河图洛书从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为此,按照当年的契约,我需要询问你的选择……”
“以及,作为人的某种提醒。”
夸父缓缓起身,岁月漫长,这位在神州大地上留下过属于自己的传说和神话的巨人神色肃穆下来,有对天地的大誓,令他不得不以极为肃穆徐缓的声音开口:
“那么,冕下,你要如何面对那一场大劫?”
“第一种选择,以人之位,持拿刑天之斧,贯穿山海,行走岁月,定天盟约,合山海诸国,重现神话,最终以无穷磨砺,铸造人族战神尊位,而后投身于大劫,此身此意此心如同利剑,哪怕凋零至只剩自己一人,也要以掌中的兵刃,以人之力量打破那一场劫难。”
??!
道衍瞳孔收缩。
手掌微微颤抖了下。
夸霖徐徐吐出一口气。
而韦元良更是惊住,只是从这些文字里,他就能够感觉到那种汹涌的波澜壮阔,感受到绝望和巨大的考验,夸父垂眸注视着卫渊,旁边的河图洛书缓缓流转,彰显出了第二条未来的可能性。
夸父以沉肃的声音缓声道:
“还是说,选择另外的道路……”
“踏上昆仑,裁剪三千玉龙雪莽昆仑为剑,以人之身,登临神位,舍弃自我的存在,化作昆仑的执掌者。”
“与淮水祸君无支祁为友,与千古水神共工为伴,持拿山海经,携无穷异兽席卷三千世界。最终以神灵的身份,破去此劫,享有永久的孤独和无尽的罪孽,哪怕是和故友恩断义绝,同样不会悔改过去所做的选择。”
道衍手中佛珠崩散。
落在了地面上,四处散落。
死寂,唯独这骇人至极的死寂弥漫。
而在这样的无声里,夸父缓缓开口。
“你,要如何选择?”
“冕下……”
睡觉睡觉,这一次掰回作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叹息。
整个桃花源秘境的最深处,安静地可怕。
少年僧人低着头,手指还在默默转动着佛珠,而佛珠已经散了一地,他这动作就好像虚空中存在有某种‘国王的新衣’一样的佛珠似的,一双眼睛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珠子,旁边一眼都不看。
就仿佛地里面的裂缝里面有某种传说的佛法,是佛祖涅槃的菩提树。
韦元良转过头,看着旁边面色煞白的少女。
少女阿柳也安静看着他。
两个人眼里似乎只有彼此一样。
两人身边的粉红色泡泡浓度直接爆表。
韦元良无比希望,自己现在真的,物理意义上世界里就只有阿柳,而没有听到刚刚夸父说的事情——
试问,不管是真实世界还是说小说漫画里面,卷入事件之后,普通人死的最倒霉也最频繁的理由是什么吗?
毫无疑问。
你知道的太多了.JPG。
一般来说,知道的太多往往会比较倒霉。
而更退一步来说,韦元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卷入这种事情。
可现在,他总觉得自己知道了某种了不得的事情——先不说人族战神,刑天斧,裁取昆仑为剑这些听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的事情,第二种选择,不知道怎么,韦元良总感觉貌似可能似乎是一句话。
人是有极限的,所以,我的战友们啊,我不做人了!
要是这位卫渊选择了第二条,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而道衍已经在认真思考趁机背后给这家伙来一下子,是成功把他送走还是成功把自己送走的可能性和概率高低。
夸霖讶异看着卫渊。
而珏则是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她们的注意力是被那所谓的千古大劫所吸引过去。
无论卫渊如何选择,那么最终都是为了对抗河图洛书演化出的大劫,而最后的结果,无论是只剩下自己奋战,还是说为了得到力量而选择化人为神,执掌昆仑,和故友决裂,都代表着结局似乎并不是很好。
珏则是突然地想到了一个念头。
只是在担忧于卫渊未来的时候,突兀地浮现出的,很细微的念头。
那样的大劫里面,她在哪里?
是卫渊所失去的那一部分。
还是说,是被卫渊舍弃的那一部分?
两个结局,好像都不是很好……
所谓的千古大劫,又是什么呢……她想着现在的人间,真的无法想象会有那样恐怖的灾难出现,若是真的出现灾难,自己也一定会投身于其中吧……
哪怕最终的道路是离别。
卫渊徐徐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河图洛书之上泛起的流光和文字,道:
“……命运啊。”
在河图洛书的演化之下,命运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两条道路,一条指向战火纷乱的人间,一条指向了端坐于昆仑之上,如那些万古不变的寒冰一般俯瞰人间的神位。
他现在的寿命几乎是在倒计时,必须要得到昆仑的神位来压制。
而河图洛书所演化的未来。
执掌昆仑神的权柄,就会有失去人性的风险。
但是不这样做,可能三个月后,卫渊自己就会死去。
眼前的道路似乎只有一条了。
所以河图洛书才会给他展示出了,他逐步走上神灵道路,和共工结盟的未来吗?卫渊似乎是在思考,他看向河图洛书,又看向了魂魄散发淡淡金色的夸父巨灵,斟酌了下,缓声道:
“……命运,未必会是如此,也未尝不能够做出改变。”
夸父神色复杂悲悯,回应道:“但是河图洛书,从不曾出错。”
“历数先前的岁月,是从伏羲时代就已经出现的天地神物,轩辕,颛顼,尧帝,舜帝,禹王……一代代君王的时代,它都曾经出现过,展示出的未来也从没有出现过错误。”
“冕下,你认为世上并没有命运。”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命运是有的,但是并不是说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那是一种奔腾的大势,像是河流一样,每一个人都是一滴水,河流里面的水,被这个时代所裹挟着往前走。”
“每一个人影响别人,也被所有人影响。”
“或许有人说,命运是可以被选择的。”
“但事实上,每一个人,从没有选择的机会,人的选择只是决定自己周围狭小的范围,却无法违抗时代的洪流,命运波涛汹涌,每一个人都会被逼着往前走,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只是在小范围内的变化,最终都会通往同一个结局。”
“如同水流,不管路途中经过了多远的道路,最终归于大海汪洋。”
“回过头的时候,岁月漫长,但是遭致而今结局的选择,早已在遥远的过去做出了选择,而当时或许只当做寻常一日。”
“就像是冕下现在的道路,早已在之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不是吗……”
卫渊没有说话。
脑海中浮现出了过往的经历——
斩杀梼杌需要人间的兵器。
而近距离引爆会导致浑身癌变。
遏制细胞的癌变化,需要昆仑之力。
而执掌昆仑这一层次的神力,会导致自身的人性逐渐被压制,神性凸显。
那么,回到过往。
你还会去诛杀梼杌么……
毫无疑问,会的。
这就是命运。
人生漫长,看似充满了各种选择,但是当每一个选择都必然只有一个答案的时候,事实上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你的性格只会让你做出相同的选择,最终凸显而出的命运绝对固定,有且唯一,只要你是你,只要性格不会改变,选择就不会有不同。
选择不变,命运也就无法改变,这就是滚滚的江河大势。
卫渊闭着眼睛。
韦元良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仿佛看到了那两种沉重的未来,无边的压力,落在了他的身上,让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卫渊多出了几许孤寂苍凉,让作为旁观者的他也心中复杂。
是啊……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太困难了。
是选择自己独自奋战,而好友全部死去……
还是说自己背弃全部的好友和原本的道路,去阻拦劫难。
那样的话,最后这些好友,是否能够活下一些来?
道路重要,还是说朋友的性命更重要?
天平两端放着这两种砝码,都是极为重要的事物,不得不在这两者中做出选择本来就是痛苦至极的事情,而若是挣扎往前,却身不由己地走向其中某一条道路,岂不是更是绝望?
卫渊缓声道:“……选择?”
夸父看着河图洛书上新浮现出的文字,缓声道:
“并不是让冕下现在做出选择。”
“而是……一种提醒。”
“提醒?”
“是的……让冕下知道未来的可能,而这决定沉重巨大,并不是一时就能做出的,往后的时间里面,自可以慢慢思索,最终做出选择……”
“是吗……”
卫渊思考。
而夸父巨灵站回到了那石碑旁边。
石碑之上,文字流转,恍惚间似乎能够看得到那两种未来的画面,祂缓声道:
“请回吧,冕下……”
众人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年轻身影,仿佛看到他的肩膀上背负着沉重的因果和巨大的压力,眼底不自觉浮现出怜悯和同情之色,而卫渊微微往后靠了靠,道:“……这样吗?”
他看着那巍峨神圣的石碑。
有记忆浮现心底。
‘小心河图洛书’
是小心河图洛书本身,还是说……
卫渊若有所思,看着夸父,突然玩笑般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不知道,你这河图洛书……保真吗?”
众人惊愕。
??!
而后夸父的巨灵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瞬间暴起的气机,作为此地的守护者,来不及思索,猛地踏前,狂暴的气势几乎要将所有人都压制住,韦元良感觉自己的心脏刹那间几乎停止跳动,道衍身上浮现佛光。
整座秘境都剧烈摇晃。
袖袍微微一震。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微笑摊手,嗓音平淡:
“龙虎,泰阿,铁鹰。”
三剑自袖里乾坤而出。
剑气纵横。
平淡的声音不紧不慢。
“下坎,上兑。”
“泽水困。”
泰阿剑的剑鞘之中,威道之气盈满。
龙虎在下,铁鹰腾空。
上卦为兑,下卦为坎,是大泽漏水,为刚为柔掩。
君子难遂其志,故曰——困。
刹那之间,大地之上仿佛浮现道门嫡传的八卦阵图,流转不定,有三剑直接封锁天地人,夸父巨灵被封锁其中,一时间不得挣脱,那一座有着玄奥纹路的石碑化作流光,有溢散到天地之间的趋势,想要就此消失。
而此刻卫渊五指翻覆,佛门宿命通,观三千世界无尽众生如掌上观文。
握合。
嗓音平静。
“瑶池。”
龙虎,泰阿,铁鹰。
下坎,上兑。
泽水困瑶池。
道门神通,剑道之巅,化入袖里乾坤的瑶池之中。
那一座石碑已经化光,却仿佛被困入了神话里的昆仑瑶池当中。
左突右冲,始终无法突破。
卫渊心底低语,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拂袖,自轮椅之上长身而起:
“听闻河图洛书,推演万事万物。”
“算得到我这一剑吗?”
瑶池湮灭。
石碑现行。
卫渊抬手一剑猛然斩裂,将那石碑拦腰斩碎,狞笑着爆了一句粗口:
“算不到?”
“老子让你衍化!!!”
那边的道衍才放下了背后给这博物馆主来一掌的念头,就看到卫渊拂袖就是剑气成阵的手段,然后抬手一剑,就把那一座巍峨玄妙的石碑当中砍成了两半,剑气纵横,疯狂蔓延。
咔嚓咔嚓的声音里,河图洛书已经布满了裂隙。
又看到那黑衣青年撩起上衣,狞笑着当头一脚。
直接把上半部分的石碑给一脚踏碎。
顺带还在地上用脚底板碾了碾。
道衍和尚的话还没喊出来,就直接给哽死在了喉咙里,一瞬间思绪凝滞。
碎了?
就这么碎了?!
这特么河图洛书啊……
嗯?等一下……
而后道衍反应过来,神色微凛,望向旁边的夸父,后者怔怔呆在那里,不再动弹,似乎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夸霖眉头微微皱起,而黑衣僧人总算是理顺了思路,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道:
“这河图洛书,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
卫渊回答,他现在浑身身体癌变严重,但是剑意却越发强盛,隐隐又有那种浑身上下难以忍受的剧痛,语气平静道:“如果是真的河图洛书,那是启发了伏羲的宝物,不可能被我用道门八卦阵图控制住。”
“更不可能被一剑斩碎。”
这样一说的话,倒是合情合理,而道衍复杂看着这一幕。
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暗叹声气。
自己先前被这河图洛书石碑夺了心神,完全没能注意到,不……或者说,一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到底这河图洛书赝品的破绽出在哪里,而身为当事人,绝对受到那预言影响更大的卫渊,居然能够在那种当局者的情况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并且做出决定。
一种无法言喻的挫败感浮现心头。
夸霖挑了挑眉,缓声道:“……你,怎么发现的?”
卫渊沉思,自己在明代时候给后来留下的提醒不好说,想了想,语气轻松地回答道:“这个,非要说的话,对于河图洛书这一类的古代宝物,我有特别的鉴定方法。”
他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步,将宝物放在地上。”
道衍缓缓点头:“是为了鉴定时平稳。”
“第二步,找到合适的视野。”
僧人若有所思:
“为了观看吗?”
“第三步,以斜角四十五度的方法拿着剑劈下去。”
“管他真的假的,先砍一剑,没烂的就是真的,碎了的就是假的。”
“能够接我一剑不碎的,就是正品。”
认真分析的道衍:“…………”
夸霖:“…………”
少年僧人嘴角抽了抽,咬牙道:“要是正品被你劈碎了怎么办?”
卫渊沉思,反问道:
“它都被我劈碎了,那么它推演出的未来还可信吗?”
“而我一剑劈上去都没有动静的。”
“那它是真是假也没什么关系了,绝对是宝物。”
道衍:“…………”
年少出家,精通三教九流,甚至于是市井绝学的僧人手掌都颤抖了下,咬牙切齿:“你到底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些歪门邪道……”
从哪里……
卫渊敛眸。
至少,在有历史所记载的岁月里,曾经得到过河图洛书的人里面,有着禹的名字,而那一天,契极为兴奋,告诉他这是古代的至宝,是伏羲曾经悟出八卦的根源,契喜不自胜。
却又不确定所得是否是河图洛书。
禹王爽朗大笑。
然后告诉契他有办法。
旋即在契期待的眼神里面,抽出曳影剑,当即给河图洛书来了一顿疯狂劈斩,等到契期待的眼神变得凝滞,脸上的神色逐渐麻木,酣畅淋漓的禹才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带着意犹未尽的感觉把剑收起来。
拍了拍契的肩膀。
“是正品,砍不烂。”
“好东西啊……”
大禹亲传上古鉴定术。
砍得烂的,就那样。
砍不烂的,好东西!
简单有效,人王嫡传,指得信赖。
虽然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靠谱。
可好像也确实是很有道理。
卫渊坐回轮椅,笑道:“如果你想要见他的话。”
“我可以让你见见他。”
博物馆主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大概是梦里。”
不知为何,道衍觉得心底一阵发毛,默默在心中拒绝了这一个提案,而卫渊屈指叩击了下轮椅扶手,那边结成阵法的三柄剑倏尔归来,说是三柄剑,其实其中一柄为泰阿剑的剑鞘,另一柄铁鹰剑,剩下的就是张道陵的法剑。
剑器收回。
原本封锁着夸父的阵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道门阵法破碎,化作了丝丝缕缕流光溢散,缓缓消失。
而夸父却没有对卫渊发动攻击。
他看着彻底碎裂崩溃的河图洛书,一时间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甚至于是在许久之后,方才缓声问道:“……是假的?”
“对,假的,如真包换。”
卫渊玩笑般自语了一句。
道:“不过,你是否是假的……倒也未必,夸父,你可还记得,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夸父的巨灵沉默许久,最终缓缓摇头,道:
“我……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要在这里,守着河图洛书,除此之外,什么都忘记了。”
“是吗……”
卫渊缓缓收回视线。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夸父在说谎。
甚至于可以说,眼前的巨灵,根本就不是曾经在远古追逐大日而亡的英雄,而是以某种术法变化了容貌之后的假冒品,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那就好说了,眼前这假夸父和河图洛书一样,是敌人本身。
而第二种可能。
夸父是真的。
某种程度上,这是最糟糕的走向。
因为这样可以演化出两种可能,第一种。
他确实是在这里守护着真正的河图洛书,但是河图洛书被人带走,而强大如夸父留下的魂灵,也被抹去了那一段记忆,卫渊此刻能够借助阵法的力量短暂拦住夸父,但是真的硬拼,谁胜谁负说不好。
能够抹去夸父记忆的存在,实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而第二种存在,这里的河图洛书一开始就是假的。
但是能够驱使夸父。
出手之人的身份和实力,同样让卫渊感觉到巨大的压迫。
总之,现在的局势是,如果夸父本身是在说谎还好,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就代表着,卫渊的麻烦大了,而联系一下明初时期的记忆,当初在明代得知河图洛书下落时候,背后暗算他的,是否也是此人?
或者说和此人有关。
混沌,梼杌之流的四凶,又在其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身份?
一环一环的变化让卫渊额头都有些痛,而看向前方的夸父,最后决定先去把偷偷摸鱼的老天师弄醒过来,而夸父似乎颇受打击,神色沉凝困顿,但是卫渊仍旧暗自留下了阵法,又让夸霖和背后那位女儿国精锐留下。
以他此刻的剑术,距离已经不是问题。
在张若素那里出剑,和在夸父面前出剑。
都是循着因果而行,从结果上来看,并无二致。
“你们小心……”
卫渊声音徐缓,靠着御风之术出现在了张若素的身前。
现在真正镇守桃花源这一座神代阵法的夸父巨灵情绪低沉,连带着桃花源也变得失去活力,可是张老道侧躺在石板上,仍是优哉游哉,那些桃花想要脱离这个老道士,反倒是被一股股无形气劲拉扯着,完全无法走脱。
你住手,你这根本不是陷入幻境了!
卫渊无力吐槽,伸出手指按在了老道人眉心。
冒着危险强行入梦。
……………………
天之高也无穷,地之厚也无尽。
而现在,天生万物,都是美酒佳肴。
地上流转的,也是琼浆玉露。
卫渊一进入这个老道人的梦境里,就不得不捏着鼻子,才没有被那一股股浓郁的酒香味给熏得晕过去,只是眼睛一扫,就发现了各种各样的美酒,好家伙,这是直接把他自己见识过的所有名酒都具现出来了?
比如说凯尔兰神代里的妖精酒。
比如说湖中仙女酿造的美酒。
甚至于可能还有神州古神代传说中的美酒。
比如说杜康酿造的第一杯酒。
又比如说,黄帝轩辕款待天地众神的神酒。
那些只在文字上记录的只言片语的美酒,现代的人间早已经失传,但是这既然是从神代流传下来的阵法,那么在梦中具现出这样的美酒,那也是自然而然轻而易举的事情,最多……
最多只是消耗的力量,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卫渊扫了一眼,默默数了数酒的种类,倒抽一口冷气。
这也做的太绝了。
难怪刚刚看到那些神代桃花桃树都蔫不拉几的,快被榨干了似的。
原来如此。
不愧是你。
尤其卫渊还看到老道士旁边有几个白大褂的医生刷刷刷写着病历本,道:“张道长你身体健康,各项指标完全正常,哈哈哈,心情好就要多喝酒嘛,没事的,多喝点对身体有好处。”
又看到小道士阿玄,张浩,还有一些头发花白的老道人在旁边倒酒。
张若素手里捧着手机。
传出来“五杀,超神,吃鸡,victory”之类的成功语音。
张若素从未有过如此轻松愉快的经历——
美酒,游戏,胜利。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世界和平。
没有卫渊。
或者说,卫渊不再给他找麻烦了。
“太棒了啊……”
老道人打开手机。
喝了口绝世美酒,打算来一局新鲜热辣的游戏。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
一个名字浮现出来,头像是个古朴的陶罐,里面还插了一朵小花花,张若素笑容凝滞,刷一下手指一滑,直接启动了手机功能,这会直接让手机进入忙线免打扰模式。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在拨……”
“sorry,the……”
而后,清脆的声音就在老道人前面响起。
???
张若素面容凝固,缓缓抬头。
看到三步之外,卫渊微笑着注视着他。
手机还在响着声音。
沉默了下,老道人缓缓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而卫渊已经踏前几步,微微趋身,带着一丝如同布圣天使一般温和的微笑,在老人耳边轻声道:
“张道友……”
“我刚刚,拆了河图洛书哦。”
张若素神色凝固:心脏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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