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老道士,白发苍苍,毫无半点的高手气度。
背后那柄剑的剑鞘上甚至于还有斑斑的锈迹。
毗湿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直接出手。
老人右手一提,长剑连鞘而起。
“请。”
……………
昆仑山。
先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座昆仑山都震颤了一下,以饕餮的本能感知,有一种手里的吃的马上就长了腿自己飞走了的感觉,当然这不代表着祂把昆仑当做了食物,只是一种饕餮特殊的形容方式。
大概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的那种感觉。
仿佛昆仑山受到召唤,马上就要长翅膀biu一下飞走的感觉。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让饕餮好一阵惊疑不定。
西王母回来了?!
那暴脾气的老……,老少神们都特别特别尊敬特别崇敬的昆仑主神。
要不然,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神勾动了昆仑山本身的概念?
毕竟陆吾代表的是规则,是天之圃,开明代表的是洞察,是天之九门,唯独西王母才能够触及那传说中的‘一念永存,诸界不坏’的恐怖概念。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在意这个小事情。
伸出手把一块昆仑山的石头扔到嘴里,咔嚓咔嚓嚼碎了吞下去。
打了几个寒颤。
“真的是,又冰,又硬,还塞牙。”
“真地道啊!”
饕餮感慨道,然后直接从洞穴里面钻出来,回过头看,这昆仑山封印他的地方硬生生给他吃空出一条地道,怎么说,大概是神代很少人知道的一个关键问题,而轩辕部族的不少人都知道。
只要你锁住饕餮的东西没法比他的胃更坚强。
你就根本关不住他。
老子把地牢都给你吃了.JPG
饕餮随手把最后一块石头扔嘴里大嚼着:
“地道,真是地道。”
“昆仑山的牢饭。”
“这味儿多少年没吃过了。”
唯一一个还能始终追溯着饕餮的那只妖兽钻出来,作为能够作为饕餮亲随的妖兽,可以不强大,可以没什么用,但是必须要具备有极为重要的一个特性——
不好吃!
或者说难吃得仿佛臭屁虫一样。
但凡味道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好,饕餮都会当了小零嘴。
此刻看着自家老大又双叒叕脱困而出,心中感慨。
不愧是老大。
也是那昆仑山神太过于自大了些,居然以为普通的禁制能困得住饕餮?这可是饕餮啊,懂不懂得这两个字的含金量?!天下万事万物,岂有能够困得住饕餮的?
正打算这样说,突然嗓音戛然而止。
好像,貌似,还真有……
要是那个昆仑山神把自己做的饭作成禁制。
估摸着搞不好还真能把饕餮给拦起来。
对于饕餮来说,问题不是难吃,问题在于吃了居然会吐。
这能忍吗?
这不能忍!
他跟了饕餮这么多年了。
什么吃的没见过?!
可是能把饕餮给吃吐了的。
那是真没见过。
人间真的邪门儿了。
他忍不住感慨,看向再度脱困而出,意气风发的饕餮,道:“老大,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而后又有些担忧了:“不过,咱们就这么走了?我看着那个昆仑山神好像强得有点离谱了啊。”
“真的是神灵级别的战斗能力。”
“哼,当然要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饕餮豪迈开口。
他这一段时间在昆仑山被困住,不过好歹还有手机电脑。
饕餮是以绝强的毅力,才忍到刚刚才把这两个东西塞到肚子里面去,没有直接电路板就着昆仑冰雪当零嘴下了肚,此刻道:“不过,虽然是要走,但是对于那姓陈的事情,我也不会违约。”
“虽然猜得到他要四海九州之金铁,肯定是打算对水神共工动手,不过,这反倒是对我们最好的,哼,就帮助他寻找回来这九州金铁,到时候加固共工,共工必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大荒石夷和撑天之神也来到这里。”
“三足鼎立,世道就会乱起来。”
“而唯独乱起来,我,我们,才会有机会!”
“作壁上观!”
“彼时我回我那山上,执掌地之四极的撑天气运,实力便可全部发挥出来,而那姓陈的离开了人间昆仑山,自身实力肯定会下跌一部分,再不济他想要胜过我也要付出代价。”
这是四凶之一,是完全体四凶,是足以在一个时代抵御凶神侵袭的,执掌神话概念的顶尖高手所自然而然拥有的傲慢和澎湃的自信,饕餮双目幽深,语气平缓,仿佛已自话语中勾勒出无边美好的未来。
“到时候,攻我有害而无裨,三足鼎立,谁都担心出问题。”
“又有谁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呢?”
饕餮负手而立,气魄雄浑。
那一只随身凶兽惊喜而崇敬,都说饕餮是四凶里最弱的一个,但就只是这样洞察世事的眼光,以及这一份周旋于三大即将爆发大战的势力中的魄力,便已经远远超过心思暗沉阴毒的梼杌和傲慢自大的穷奇。
如此的冷静,强大,不屈!
不愧是你啊,饕餮冕下!
他,心悦诚服!
道:“那么,老大,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去蜀地,整点火锅。”
凶兽脸上表情凝固。
他咳嗽了声,道:“老大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接下来立刻要做的事情,而是说这大争之世,山海回归,大荒现实,人间昆仑和四海共工争斗之战即将打响,面对着这样精彩雄浑的时代,我们要做些什么?”
饕餮回答:“去蜀地,整点火锅。”
凶兽:“…………”
艹!
……………………
龙虎山上。
林守颐匆匆忙忙带着天师令出去了,很快的,各大派别,只要是现在还存在有传承者的,都一一地出现了,作道门装扮,齐齐地奔了出去,偌大龙虎山上,只剩下了那些新进入门,没有修出什么名堂来的弟子。
其他师兄弟全走了。
只是小阿玄也留在了龙虎山。
正在给凤祀羽做网课作业。
“阿玄你不是白胡子老道士的师弟吗?怎么这一次没走?”
凤祀羽坐在暖呼呼的炕上,小脸像是个软乎乎的年糕一样趴在桌子上,仿佛要扁下去一样,面容清秀俊气,眼睫毛长而黑的少年认真在做题目,道:“为什么,因为我还没有授箓啊。”
“哎哎哎?你都是师叔祖级别的了,居然没有授箓?”
小阿玄想了想。
回忆隐隐约约的记忆里面,师兄从废墟里找到他,那时候的师兄还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道人,似乎是受了伤,一身道袍都是血,发髻散乱,右边额头受了伤,鲜血流入眼底,却微笑着从光里面伸出手把他拉出来。
自那之后,他的记忆不断消散,一直维持着十五年记忆。
但是这一幕却始终还记得。
百年岁月,他再不曾见过那样风华绝代的少年仙人。
阿玄摇了摇头:“师兄说我不该留在道门。”
“授箓对我来说是一种拘束。”
“他就不给我了。”
“哎?那他难道要赶你出去吗?”小凤凰紧张起来,道:“那,实在不行,你可以去我那边的。”凤祀羽拍了拍平坦的胸脯,道:“放心,博物馆那里,有我一家零食店,你可以住,但是得打地铺。”
她补充道:“我的翅膀必须在床上才行。”
“不过我可以在地铺上给你铺上三层……不,五层褥子!”
阿玄抿唇微笑:“不,师兄他不会赶我走的。”
“他说了,道门呢,没有什么规矩,随意来随意去,想要来的时候就来,想要走的时候就走,在外面云游大山累了,若是想回来,归亦归,只是授箓不一样,那代表着某种责任。”
“是要真正全身心地认可才去授箓的,所以他不给我。”
他叹了口气:“可是为什么不给我呢?”
“我在龙虎山长大,这里是我的根,也是我的家。”
“我愿意留在这里的。”
少年道人语气里有些难过,可突然微微一怔。
前面的小凤凰伸出手按在他头顶,然后双手用力直接一顿乱糅。
整理好的黑发乱糟糟的和炸毛了似的,而凤祀羽咯咯咯地笑起来,阿玄心里的低沉就这么奇妙地给这戏弄般的事情给揉掉了,当然,毫无疑问,阿玄完全没有注意到凤祀羽手掌上面沾着的糖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门外身穿白色道袍,黑发垂落腰间,发梢泛红的少女饶有兴趣。
“不过,这小家伙是用了祝融氏的法术吗?”
“那小道士明明心里很难受,可现在却好很多了。”
天女魃若是所思,而玄女在她眉心真灵,道:
“难受的事情是不可能会消失的,不管是说再多的话,都没有办法消失,之所以会起作用的,不是法术,也不是语言。”
“那是什么?”
九天玄女慢悠悠地回答:“你猜?”
天女魃一下把花坛里的花攥在手里,花瓣纷纷扬扬。
喜欢坐在树上看着整个龙虎山的金乌之精赵公明硬生生打了个哆嗦,僵硬转过头去,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整座龙虎山龙吟虎啸之声掠过,似是剑鸣,遥遥响应。
天女魃微怔,惊疑不定,想要体悟这一道气息的时候。
就听到了一阵阵欢呼般的兽吼咆哮声音,将这气机直接搅碎——
天师府龙虎大阵早已经破坏,那些凶兽没有见到天天准时打卡上般的老道士,不断在龙虎山封印大阵边缘左右横跳。
在第三次横跳之后,始终没有突然从哪里钻出来个老道士把他们抽得鼻青脸肿之后,这帮凶兽终于大喜,甚至于可以说是狂喜,几乎要恨不得怒吼——列祖列宗们,我们终于能出去看看了!
笼罩在咱们头顶两千来年的噩梦,今天结束了!
他们直接浩浩荡荡冲了出去。
而后看到了手里捏着花瓣,黑发垂落腰间,发梢有着渐变色暗红色,气质温暖却又有些许的暴躁的女子,当先几头凶兽的面色僵硬,动作戛然而止。
一只猴子举起手,僵硬道:
“我只是想要看看,最新出版的山海经……”
他声音顿了顿,弱弱地道:“你信不信?”
少女微笑。
眼底像是有红色的火光跳跃着。
…………………………
与此同时,卫渊骑着青牛,本来他是不想要骑着的,是老牛非要带着他,说是也算是比较好,这两千来年陪着好几个人,难得再背着你走一程路也是好的。
卫渊没有拒绝,只是突然察觉到不对。
微微抬头,似乎感觉到一股锐气升腾。
而后在下一个路口,在老牛转过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身灰色道袍的老道士,背着剑,那柄剑的剑鞘上都是锈迹斑斑的,神清气爽,气机交互,来得似乎恰到好处。
没有早了一步,也没有迟了一步。
一切恰好。
卫渊怔了下,深深看着张若素一眼,道:“人头收了?”
老道士提着酒壶喝了口,道:“收了啊。”
他笑眯眯地,不客气地坐在了老牛背上,也就是老牛牛背宽阔,还能坐得下这清瘦的老道士,只是再问这老道士什么,他也什么都不说,只是道:“反正都只是个残血,人头肯定是收了啊。”
“你都快达成血皮了,我要是还放跑掉了的话,不如从龙虎山上跳下来算了。”
“开大招了?”
“扯!你收割脆皮残血还开大,那不浪费吗?!”
老道得意洋洋地无话可说:“平A!”
在这一片土地最边缘的区域。
毗湿奴双目怒张,身穿黄色王衣。
而后身躯晃动。
面朝东方,重重跪倒,眉心一道剑痕,神魂剧裂,确认死亡。
提婆们用颤抖的手掌将这一战记录了下来。
甚至于,没有再包涵个人的感情,或者说根本无法再将个人的杂念和情绪包涵于其中了,距离那第一个道人跨越函谷关来此已经过去两千多年,在古老的石板上,交手的记录如下。
第二名道人西来,拦路于道,神怒而出手,道人单手出剑十七次,剑未出鞘,神出权能,浩瀚天穹坠地,道人剑鸣欲出,剑刃出一寸,单手压剑归鞘,而后纵剑一百里,神硬接三十七剑,终死,道人离去,剑终未出鞘。
天神死而不倒,浑身权能崩散归于天地。
道人袖袍不乱。
注:道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没有再多出一剑。
青牛背上的老道士把剑换了个地方,嘴里哼着大道歌谣,盘腿而坐,他是背对着卫渊背对着青牛前行的方向而坐着的,于是天地万物从他两侧一一地后退,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老人的方向,口中低语:
“紫气东来三万里,函关初度五千年。”
“君去矣……宁将紫气留人间。”
老人按在剑柄上。
眼瞳安静。
吾来矣。
不许狂奴,撼泰山。
……………………
这一路上,卫渊和老道士,卫渊和水猴子,都算是关系不错。
只是这两个人想见面的时候,就都比较客气了。
不只是张若素。
就连无支祁瞅了瞅那一柄锈迹斑斑的剑,语气都颇为认可,属于是那种平等对话的姿态,两人是客客气气的,大概都是,这位道友如何如何,老道你也不错不错之类。
老道士是想着花花轿子人抬人,客气点好。
水猴子纯粹懒得找麻烦。
当水猴子看到老道士掏出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他手机上的游戏。
“你也打游戏?”
老道士客气道:“是啊,手法还行。”
“那要不然来一局?”
“好啊,刚刚也没打进行。”
“我邀请你?”
“面对面匹配吧。”
一人一猴子的交流客客气气,直到他们打开游戏,面对面匹配。
“您好,您的好友‘不屑超神,龙虎寂寞是我’已上线。”
“您好,您的好友‘淮水无敌大圣爷爷’已上线。”
气氛凝滞。
PS:今日第二更………感谢我是三哥哦盟主
东归三人组里面的气氛伴随着时间越发地凝重起来。
坦白讲,打游戏的时候,多少次遇到猪队友的时候恨不得当场抄起显示屏或者手机直接给他来个死亡冲锋或者当场不灭之握,死亡鞭挞,到当然到了现实中,大家一般会比较客气。
但是那是一般。
水猴子的手掌握紧,额角贲起青筋。
尖牙越发尖锐,连手掌的指甲都逐渐还原成了猿猴妖神的黑色。
他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看向前面眼观鼻鼻观心的老道士,脸上浮现出一种狞笑,而后怒道:
“就特么你是吧?”
“坑老子九十多次的混蛋?!”
愤怒的咆哮,狞笑着出手。
九十多连跪的怨念几乎化作了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在水猴子周围环绕着,仿佛当场就要抽出棍子给你来个爆头重击,老道士张若素右手抚须,面不改色:“其实这是贫道师弟阿玄的账号。”
“他打得实在是太烂了。”
“贫道看不下去,所以帮他接管。”
“你应该有印象,之前也是曾经赢过许多次的。”
水猴子的拳头戛然而止,拳头距离老道士的鼻梁骨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疑惑道:“那不是你打的?”
“不是我。”
“真不是你?”
“真不是我。”
“不说假话?”
老道正气凛然,震声道:
“贫道从不骗人!”
“好。”
水猴子一屁股坐在云气上,道:“那来一局。”
张若素雄心勃勃,自信满满地点头。
哼,今日可是已经开过张了的。
和往日不一样。
现在觉得,战意彭拜,剑气如霜,老夫就是天下无敌的,这不得来个三杀五杀,要不然怎么对得起那毗湿奴的人头?对吧?这怎么的,一个土地神性聚合体,你得值个五杀的才对,对吧,对吧?
不能再低了。
卫渊无可奈何。
片刻后,伴随着水晶爆裂的声音,老道士以燃尽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手机上的灰色,旁边的云气仿佛都要化作黑色,水猴子狞笑着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老道士神色宁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道:
“我在想,我是谁?”
“这里是哪里?”
“我们人生的尽头在哪里?对于宇宙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老道直接进入了思考人生和宇宙的贤者模式。
“***!!你个坑货!!!”
淮水祸君直接破防。
破口大骂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水猴子咬牙切齿,这辈子除了那条长虫庚辰,就没这么想要揍过一个家伙,他怒道:“我看你这辈子就没有赢过!”
张若素大怒:“胡扯!”
“游戏第一战老道赢了的,超神!”
“那不是教导关卡吗?!坑货!”
“你不也是坑货!”
水猴子气地双目怒睁:“要不是你,我哪里可能这么惨!!!”平心而论,水猴子的技术相当强大了,但是他的性格桀骜而头铁,就不相信还有谁是自己带不动的。
奶奶的,反了你了,我还带不动给你?!
老天师用实际表现告诉他。
确实,你带不动。
一般来说正常人就放弃了。
而无支祁又是个头铁的,一般人的头铁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属于那种撞塌了南墙都不回头的类型,咬着牙死活得要把这拖后腿的带赢,甚至于专门研究了一腿带四坑的打发。
而事实证明。
每当他有所进步的时候,老天师总能给他整出眼前一黑的操作。
顺便他惊觉自己被干扰的时候,自己的打法也被这老头子给拖到了坑里面爬都爬不出来。
因为青牛的缘故,两个家伙没当场打起来,最终无支祁大怒:
“单挑!”
“单挑就单挑!”
两人开启游戏的单挑模式。
卫渊瞥了一眼,就只是看到无支祁的操作角色简直就和上了怒气值红BUFF一样,揍得老天师的剑客稀里哗啦一泻千里,而就在老天师的水晶都要被推掉的时候,老道士面不改色右腿一伸。
一脚踹在无支祁屁股下面的云气上。
地煞七十二神通,排名第四位——
禁水!
云气也是水。
但凡你是水,都给禁了!
水猴子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脚。
云气噗呲一下被踹散,水猴子下意识手里加力,咔嚓一声手机都没了,老天师反手一个大直接把水猴子的游戏角色给灭了,然后狂推水晶,最终获胜。
“哈哈哈哈……”
老道士仰天大笑,一脸神清气爽地抚须:
“小兄弟,你不要气馁啊,距离贫道的境界,你也快了。”
水猴子:“…………”
硬了,硬了。
拳头硬了。
无支祁看了看手机,道:“要不然,再solo一局?”
solo就是要单挑,老道士神清气爽点头。
无支祁道:“我选猴子。”
张若素:“老道还是剑客了,你手机还能……”
话音未落,水猴子一只手直接捏住了老道士的衣领,一人一猴直接远遁,卫渊嘴角抽了抽,远远瞥了一眼,通天而起的棍影,以及纵横捭阖的剑气,这动静,比起游戏世界观里都离谱。
他收回视线,手掌轻抚青牛,这一路上,速度不慢的,已经要走到边境了,前面再过不远处,就是神州的领地了,而后就是当年的函谷关,他和老迈青牛闲聊,说当年老聃一路所见所闻,精神很好。
老聃,道门传说里面的三清,现代各种小说里面说他是道德天尊,让他和其他两位天尊并列,甚至于慢慢的,他已经不再是三清之首,但是即便如此仍旧是受人所尊崇,是无论什么样的传说里面都具备有很强地位的存在。
但是他远比一切小说里更伟大。
因为他是开始。
“老聃是神?”
青牛摇头:“他是人。”
“他只是个人类,世上也没什么这个天尊,那个天尊的,哪儿那么多天尊啊,我曾经听说过,有人说他是天上的太上老君的化身,本来就是神降临到世上。”
“但是本来就没有什么老君,也没有什么灵宝天尊,鞥没有什么元始天尊,这啊那啊的都只是虚构的人,是假的,但是老聃是真的,他是个凡人。或许,他们是想要为他增加各种各样的传说吧,这或许是源自于不敢相信。”
“就好像是,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有最强天神的转世才合理。”
老迈青牛笑起来道:
“老聃知道了一定会因为后辈子弟的困惑而哈哈大笑的吧。”
“他确实只是一个人类,会死的那一种人,这又怎么样呢?”
“没有三清,没有天尊地母,没有什么神仙,如果遵循着道的轨迹,最前方同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而已,这不是比起神灵的高高在上,更为地壮阔和雄奇吗?”
“炎黄的神话,说到底,是大地上生灵的神话啊。”
前方远远看到函谷关的时候,一路solo的老道和无支祁回来了。
“我承认,我刚刚说话是有点大声!”
“但是,你是坑这一点,我可不会收回来的!”
老道士振振有词。
右眼眼眶青紫青紫的,眼睛都迷成一条缝。
也不知道下手的这一拳是跟谁学的。
专挑眼睛下狠的。
而无支祁的白发乱糟糟的,像是被狗啃了似的。
直接被剑气削成了葬爱家族大组长。
刚刚一人一猴都没能出全力,猴子的本体在淮水底下被锁得老老实实的,老道士那口剑也没出鞘,谁也不知谁用了几分力,但是毫无疑问这一次solo谁都没怎么占便宜。
卫渊怀疑,如果说水猴子知道前面的老头儿可能是庚辰转世。
那就不会是这么点游戏了。
这样一想的话,老天师头顶的死兆星也挺亮的啊。
卫渊若是所思,而前面已经抵达了函谷关,老天师抬手一按,以自己的气机将伤痕恢复,否则盯着一个黑眼圈去见到各家各派的道门弟子,未免是有些过于失态了。
脸还是得要的。
不要的话,黑猫类会教他什么叫做脸面。
龙虎山喵喵连环拳。
这玩意儿是真的有拳谱的。
对天师特攻。
在跨越函谷关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了新的山坡和阻碍,老道士走下来,他伸出手,触碰到了神州和北印体系之间的交错点,感慨道:“前辈两千年前,带着道祖西出函谷关,这西游东归,便由贫道来为你开路吧。”
并指一扫。
那柄蓄势百年的剑鸣啸数声,暴起。
剑和鞘分离。
这一剑,蓄势百年,不为斩妖除魔,也不为了诛神,白发如霜雪,道人木簪,只是并指一扫,浩瀚剑气尽数吞吐而出,仿佛龙虎之势。
芒鞋踏前一步。
贫道张若素。
为我道门先辈回归神州故土开路。
逢山开山,遇水断水。
“斩。”
语气平淡漠然。
一剑从容斩出,剑气雄浑无可匹敌,两国之界,神代壁障,瞬间被破,印度神系和神州天庭体系接触的那一部分出现裂隙,剑气四散,开辟出一条坦途,连无支祁都隐隐有些炸毛,旋即又有些觉得浪费。
这样蓄势了一百年的剑气剑势,居然就这样一口气倾泻出去。
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你这是……不浪费吗?”
道人背对着无支祁,右手并指斜指地面,袖袍撕裂,那柄年少时候养出的剑鸣啸着在身边盘旋,落入剑鞘之中,道人轻声道:
“这一剑反倒是贫道最痛快的。”
“两千年前,道祖西出函谷关。”
“两千年后,贫道迎祖师遗骸回归。”
老道拱手微微一礼,洒脱不羁,纵然年老,但是一瞬的剑仙风姿仍旧足以称之为绝世,从容道:
“请……不……”
老道士笑起来,道:
“欢迎回家。”
……………………
前方已经是坦途,卫渊牵着老牛走入函谷关,前面一名名年轻或者年迈的道人徐步而出,他们穿着不同流派的衣服,彼此甚至于有些敌对,他们手持法剑,或者束发道簪,或者白发苍苍。
他们齐齐踏前,双手持拿法剑。
那是曾经骑着青牛离开了函谷关的老人。
没有什么三清,不是什么太上。
但是道祖是真的。
五千道德是真的,性命双修也是真的。
在你之后,并没有什么道,在你之后,早已经是满天繁星,最后的五千字像是火焰,各自流转,开花结果,最终碰撞,终究化作了这蔚然大观,老聃出世,夫子入世,一阴一阳,永存于炎黄。
敬道祖。
并非敬道,而是敬祖。
不只是否是感觉到了家乡的风,青牛在踏上函谷关后,突然变得越发有力了起来,仿佛还能够循着过去的道路,脚步越来越快,一边走一边和卫渊说着些许过去的事情。
卫渊转过头的时候。
却看到那老牛的双瞳已经灰暗下去,他太老了,老迈到双目几乎无法再视物,但是脚步却有力,但是却仍旧还记得两千多年前离开家乡的每一步——这里是和聃走过的。
这里是夫子曾经叹息过的地方。
这里是捡到渊的。
他笑着说,“是当年捡到你的地方啊。”
卫渊看着老牛灰暗的双瞳,道:“是啊,当时你那么壮。”
老牛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老牛几乎是在飞奔起来了,他走到了鲁地的一座山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四肢弯曲,以面颊贴着那土地,现在是隆冬,根本没有什么绿油油的草了,有的也只是杂草。
青牛咬了一口家乡的干枯草叶,呢喃道:
“就是这个味道啊……”
“就是。”
“我回来了。”
“可是,孔丘,老聃,子路,端木,你们在哪儿啊……我找不到你们了……”老迈的青牛突然哽咽,泪流满面。
卫渊手掌缓缓抬起,然后按在了老牛的额头。
青牛的意识仿佛升腾起来,他瞪大眼睛,看到了前面一片光芒,看到青葱的草地,看到了那老迈的夫子抬起头,微笑着看着自己,旁边子路嘴里咬着叶子,看到端木赐和颜回。
他发现自己的力量重新恢复起来。
他比起年轻时候更加的有力。
站起来朝着往前走的夫子,朝着子路,朝着老聃,还有微笑着的悉达多走过去,只是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回过头来,看着留在原地的少年御者,露出迟疑。
最终少年微笑着挥了挥手。
于是青牛转过头去,大步地奔向那些人。
而现实中,老道人看到那苍老到极限的青牛睁开眼睛,最后用干涩的舌头舔了舔御者的手掌,而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再无声息,其魂魄归于天地,不复转生,而是散落入了炎黄的土地上。
老道看着卫渊半跪在地上,安安静静,并不说话。
然后卫渊缓缓起身。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
周灵王二年出生。
五年遇夫子。
周游天下一十四年。
周敬王四十一年载老聃,西出函谷关。
指点释迦。
释迦去世。
庇护佛骨道蜕。
羁旅他国两千四百五十年寒暑,一百六十二万四千日夜。
欢迎回来。
老道人看着那踉跄起身的青年,一时间分不清楚,是这样深沉如同渊海,无法看清楚的是他,还是说平时那个好说话的博物馆主是他,而卫渊取出了一个宝石,随手一扔。
张若素接住,那是北印太阳神的神话概念:“这是……”
卫渊想到那大胡子,闭了闭眼,轻声道:
“我试过了。”
“没有用。”
他回不来了。
“你知道这东西该怎么样使用的……”
卫渊走过老道人。
老道心中担忧,下意识道:“你去哪里?”
卫渊道:“我?”
“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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