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颛顼感知到内部阵法的异变,急匆匆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围在那边的人群,感觉到了一种悲怆的感觉,他用力地分开了前面的人,努力地把自己往里面塞进去。
“让一让!”
“都让开,不要堵在这里啊!”
“不要挤我了,让我进去!”
当浑身汗水和血水的颛顼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道:“道长,怎么了?我感觉到这里有……”
颛顼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坐在那里的少女抱着浑身染血的道人,双目空洞,眼角的血痕如同天下最为妍丽的胭脂,却衬得那一双暗金色的童孔更为空洞,彷佛一个精致而无生气的木偶人。
哪怕是后来业已登临至高,独断天地的颛顼帝,每次回忆起今日的事情,仍会觉得心中堵塞,沉默许久。
少女视线落在颛顼的身上,而颛顼竟然不敢再看她的视线,眼神躲避,听到了空洞的声音:
“他死了……”
而在这个时候,那被道人拿下击溃的先天浊气,居然再度地震颤,焕发出了一丝丝的生机,勐地一震,彷佛利刃,朝着那少女的脖颈处撕扯而去,少女双童注视着那注定要杀死自己的一招,没有再躲避。
只是用力把道人冰冷下去的身躯抱紧了些。
颛顼面色骤变,勐地踏前:“小心啊!”
但是以他的实力完全无法阻拦这一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但是就在这浊气要吞灭少女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骨节清晰的手掌忽而出现,直接将这浊气之招抓住,握在掌心。
而后五指握合,手腕顺势翻转。
因不周山崩塌而复苏的浊气直接崩散如烟,化作齑粉,每一粒齑粉都被彻底流放入不同的时间河流,完全断绝了再度归来的可能性,颛顼怔住,而后看到了那边站着一名神色冰冷的高大青年。
眉宇五官清冷如画,却一眼看出是男子,灰袍微垂,气质凌冽而远。
“你要做什么?甘愿赴死吗?”
那男子完全没有去管旁边的颛顼和人族,一双和少女一般无二的暗金色竖童俯瞰着她,少女抱着道人的尸体,道:“……你可以救他吗?”
灰袍男子冷澹道:“救他?魂魄已碎,真灵已散,怎么救?”
周围的人族,全部被屏蔽了感知,不可见,不可知。
少女道:“难道就没有能够让魂魄自然汇聚的地方吗?”
“现在,还没有……”灰袍男子看着她回答。
少女眼底亮起了一丝光彩,道:“你有办法?!”
“或许呢。”
“但是,本座凭什么要帮你……?”
灰袍男子神色玩味,暗金色的竖童代表着三界八荒位格最高的龙神,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只是戏谑和冰冷:“给我理由。”
少女沉默许久,本就跪坐在地上,朝着灰袍男子缓缓低头:
“我求求你……”
“救他。”
灰袍男子看到她如此的模样,看向道人的眼神多出了冰冷杀意,面上却不露分毫,澹澹道:“创造搜集魂魄之地,绝非易事,区区一句跪求……”
“不够。”
少女抬眸,道:“我是自你根基诞生的。”
“等他复苏之后。”
“我愿重新化作你根基和力量的一部分。”
“你!!!”
灰袍男子俯身看着那眉眼五官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少女,缓声道: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在做什么?你的意识因为颠倒阴阳而诞生,颠倒阴阳解除,根基消散,这世上就无你存身之地,意识消散,也没有真灵,与死无异。”
“你只是刚刚才诞生没有多久,不曾经历过世事,故而才为其所动。”
少女轻声道:
“本来就是他救的,现在也不过只是还回去了。”
灰袍男子缓缓颔首,一如既往地不留丝毫的余地,道:
“好……那么,起誓吧。”
“对着天地大道起誓,他复苏,你便要归来,放弃根基。”
最后灰袍男子直接离开了轩辕丘,离开了人族腹地,看到了那正在准备着补天之事的娲皇,他本来在修养伤势之时,而献也是因为她沉睡而逃离,若非是开明前来聒噪,她也不会在这个时代苏醒。
“娲皇。”
灰袍男子看向自己的好友,语气平澹:“你之前说的,希望我帮忙的事情,我答应了。”
柔美女子松了口气,道:“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那么,烛龙你就在大地塌陷的地方,支撑住那里诞生的世界。”
“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
“九为极数,便称九幽之地。”
灰袍男子颔首。
那位女子突然问道:“烛龙你是从人族那边来的吗?那可曾见到一名白发的人族,身穿白袍,上面染血了……之前归墟似乎是他解决的,而不周山出事之后,也是他支撑着天地,一直扛住等到我来。”
“还没能好好谢谢他。”
灰袍男子的动作顿了顿,道:“他死了。”
女子脸上的温和笑意凝固消失。
………………
天崩的灾劫短暂地被止住了,但是人族同样付出了巨大到堪称惨烈的代价——轩辕丘损毁太多,几乎已经不能够使用,这个最初人族英雄们建立起来,然后一并高歌欢唱的地方,已经走到了必须要抛弃的时候。
轩辕帝的去世,以及人皇共工的消失,都带来了巨大的需要处理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几乎都压在了颛顼的身上,让他忙得头皮发麻,脚不点地,整日整日都没法休息。
这一夜才处理完一些事物,揉着眉心沉思,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颛顼一惊,右手下意识拔出剑来,“谁?!”
“不错……比起往日的你来说,成长太多了。”
沙哑的声音,潜藏于阴暗当中,却让颛顼的警惕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喜出望外,一下把手里的剑都抛下,跳起来奔去开门,打开门,外面月光流淌下来,门外是身材高大俊美的男子,颛顼肩上的重担似乎终于有能够承担的人:
“共工大哥,你回来了?!”
………………
“共工大哥,茶。”
“这里是我之前留下的药,你看看对你的伤势有没有用?”
“祖父去世了,你出去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
颛顼看着眼前那重创的人皇,后者语气平和地将大概的事情讲述了下,嗓音却多少有些沙哑:“……天柱崩倒之后,那道人支撑住了天地我将不周山神的真灵送到了大荒西北天域。”
“和天帝帝俊达成了协议,她会保护好老不周山。”
“直到不周山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苏醒。”
“对了,那道人呢……”
颛顼张了张口,眼眶发涩:“……去世了。”
共工沉默,无言以对,只是喝茶的时候,觉得茶水入喉竟然彷佛烈酒一般刮喉咙,颛顼拍了拍脸,他才刚刚十九岁多些,若是按照后世的算法,也才十八岁周岁,也才刚刚脱离少年这个范畴。
终于有了主心骨在,他脸上浮现出了诚心实意的笑意,道:
“不过现在好了,共工大哥你回来了。”
“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少年颛顼终于能松了口气,却看到那高大的男子,自己一直看着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颛顼不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剑鸣声,凄厉清越,让颛顼汗毛都竖起。
共工横着看着手中的剑,喃喃自语:“画影剑……”
颛顼道:“是啊,这是共工大哥你之前送给我的那柄。”
“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的。”
“是吗……”
共工笑了笑,手中的剑光流转,而后将剑柄递给了颛顼,左手手指捏着剑锋,抵住了自己的心口,道:“刺下来……”
颛顼的笑容凝固。
“共工……大哥?”
“你要做什么?”
共工道:“无论如何,是我撞塌了天柱,带来了这诸多的劫火,不只是人族,神族,妖族,大荒,昆仑,都有因而遭到灾劫之辈。”
颛顼夺剑,道:“不对!可是,可是我们可以解释啊!”
“是你弥补住了地脉,也是你,是你击败了敌人……”
颛顼不断地找到理由,面色煞白。
水神共工长身而起,他比起颛顼高大许多,握着剑身缓缓刺向自己的心口:“你知道的……,这些在诸族之间没有任何的价值,撞塌天柱的,是人皇,这会为人族带来多大的灾难你应该知道。”
“而即便不是人皇,是人族的人王水正,同样如此,会让人族成为众失之的,倾泻各大种族愤怒的第一个锚点,而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只有一个……”
“共工是叛徒。”
“而你,下一代的人皇,在水正共工叛逆袭杀的时候,亲自将其击溃。”
共工语气温和平静地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颛顼手掌颤抖,早已经泪流满面。
最后人族的水正低喝一声:“颛顼!!!”
他伸手按在少年的头顶揉了揉,嗓音温和下来:“不要再孩子气了……”
颛顼双目泛红,身躯颤抖。
这一日,人族水正,共工叛乱。
在暴虐的流水扫过天穹之后,人们惊慌失措的赶来,只看到了少年颛顼独自的站在天地之间,掌中共工在颛顼成年送上的画影剑上,满是红色鲜血,而人族的水正已经死在了颛顼的前面,一剑穿心。
此后,世上再无人族水正。
只有水神,共工。
人们跪倒在地,高呼陛下,只是不知为何,在鲜血滴落的时候,少年颛顼的脸上却满是眼泪。
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
帝诛,死葬不距之山。
‘我叫共工,人族水正,哈哈哈,你叫做颛顼吗?’
‘颛顼皆自大日之意选取而来,而地处高阳氏,取大日之征。’
‘此剑送你。’
高大的青年横握着一柄剑递过来:‘此剑乃我亲自所铸。’
‘大日高悬,必然画影,你就持拿此剑,将那些欺瞒于大日高阳的‘影子’全部诛杀吧。’
眼前大笑着的青年消失了,变成了心口被刺穿倒在地上的模样。
而大日之证,名剑画影就在自己手中,散发着不详的血色。
颛顼勐地睁开眼睛,喘息急促,面色煞白,旁边的涂山少女被惊醒,小心翼翼地看着颛顼,少年的嘴角掀了掀,道:“啊……是阿禄啊,我做了一个噩梦,我居然梦到我用共工大哥送给我的画影剑杀了他。”
女禄看着喃喃自语的少年,没有如同往日那样地捉弄他,只是温柔地把少年颛顼揽在怀里,额头贴着少年的黑发,颛顼的呢喃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身体颤抖,化作了一阵阵的呜咽。
“是我杀了他……”
“我杀了他!”
“是我……”
女禄的眼中只剩下了怜惜。
共工,轩辕一一地离去,而颛顼即便是内心再如何痛苦,此刻也只能够整理精神,重新去处理一件件的事情,就如同共工说的那样,他不可以,也不能再孩子气了。
整理政务,安排抚恤伤员,和诸多种族重新修订。
在大战和灾劫之后,还有一件一件的事情需要处理。
而在人族的情况终于稍微缓和下来,那些积压下来的事务都被解决之后,祝融看着被颛顼收起来的琴瑟,复杂地说出了那样的一句话。
“琴瑟都已经沾灰了啊。”
少年时候爱不释手,甚至于气得少昊都直接扔到东海之壑的琴瑟,因为太久没有弹奏过,连音调都已经不再精准,琴弦和琴身之上,也已经沾满了灰尘。
“颛顼,共工部族你要怎么安置。”
将原本柔软黑发以玉冠束起来,露出额头和锋利双目的少年沉默了下,轻声道:“一部分若是愿意留在这里的话,那么就留在人族腹地,若是不愿意的话,想要离开,也可以……”
祝融道:“……那么,这件事情的原委呢?”
颛顼闭了闭眼睛,想到自己曾经偷偷去看的共工部族的模样,那一天晚上,他们还在安睡,等待着英雄一样归来的共工带着他们回家,还有好几个孩子等待着共工睡前的故事和安抚。
而等来的就只是共工反叛的消息,和一句冰冷的尸体。
颛顼根本不敢去看他们。
现在他却缓声道:“我去和他们……”
颛顼,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逃避了。
少年耳畔响起了共工的声音,他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像是在喉咙里哽住,沉默许久,握着那柄画影剑,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听到自己这样回答,声音空洞而冰冷:
“……人多口杂,只要有一个人把事情传出去,共工大哥就白死了,而他们也会有危险。会被涿鹿之战的余党抓起来,作为威逼人族的工具,会被抽出魂魄。”
“所以,为了他们好,也为了人族……”
“他们不能知道真相。”
祝融看着眼前的好友,原本阴郁着的披散下来的头发早已经束起,展现出了幽深的眉眼,祝融复杂地笑了笑:“……你真的变了,但是作为君王来说,这是合格的变化。”
“琴瑟已经落灰了,要再来共奏一曲吗?”
颛顼欣然应允。
两人一如当年还在少昊之国一般,对坐着抚琴,琴音幽幽,一者如同南飞之鸟,一者如同深垂之谷,原本年少相遇于少昊国中,这十年来的友情,琴音早已经你我配合,此刻却再也无法协调。
颛顼的手一颤,手中的古琴琴弦崩断。
琴音当中出现了一种嘈杂的杂音,祝融也停止了抚琴,按着手中的古琴许久不曾说话,最后他将琴重新挂在了墙壁上,道:“……我也要走了,颛顼。”
俊朗的男子轻声道:“我和她说过,要去看昆仑的玉龙雪莽,要去看南海的波涛万丈,去大荒看群星起落,十日十月,流转不休,现在是我该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颛顼嗓子发紧。
祝融笑意收敛,道:“纵然不是本意,但是我终究是为了人族一战而失去了她,我无法再留在这里……但是放心,放心……我在外,仍然会帮助你维系着人间的稳定。”
“直到下一个世代来临。”
琴音的余韵尚在,祝融深深吸了口气,勉强露出笑容,道:
“琴音幽深,惟天之合,正风乃行。”
“再会了,颛顼,少昊之国在海外,多有异鸟,我会用他们和你来信的……一年一次,春来北归,秋来南去。”
祝融深深一礼,转身大步离去,这一日,秋风高起,有一两兽车离开了人族的腹地,只有那位少年颛顼站在了轩辕丘的最高处,手掌按在转石之上,目送着少年好友的离别。
而后,再不曾见过。
只是在名号随着君王变更而变化,如同炎帝以火作为大臣名号,轩辕以云作为大臣的名号,在颛顼开始,炎黄神州的夏官,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是以【祝融】为名号的。
重黎为颛顼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命曰‘祝融’
祝融氏,以火施化,故后世火官因以为谓。
—————《帝王世纪》
南方之极,自北户孙之外,贯颛顼之国,南至委火炎风之野,祝融之所司者,万二千里。————《淮南子·时则训》
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
兽车上,眉心有火焰纹路的孩子依偎在父亲身旁,道:“我们要去哪里啊,爹……”
祝融看着远方,语气温和:
“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你娘想要去昆仑之巅看万里的玉龙雪莽。”
“看东海波涛尽数都涌入了无尽大壑。”
“去大荒看群星起落,十日十月,流转不休,再去南海泛舟,看海外诸国的风物人情……”
孩子嗫嚅着道:“娘亲她……”
“她只是,睡着了。”祝融不知道该要如何才能和孩子解释这样的事情,伸手摸着孩子的头发,道:“只是跟着爹,是不是会有点无聊?”
“不,不会。”
孩子伸手环抱着祝融的脖子,道:“我只有爹你了啊。”
祝融单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拉着缰绳,手掌不自觉用力,把孩子抱紧了些,离开这轩辕丘的时候,一如来到这轩辕丘的时候一样。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轩辕丘,彷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灿烂微笑的少女。
‘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长琴吧?’
少女彼时气恼:‘还念叨着你的琴啊。’
错了,错了……
祝融呢喃。
愿与长情。
名为长琴。
……………………
当年的轩辕部族英雄们汇聚在了这里,有熊部的姬轩辕,九黎部的蚩尤,神农部姜水城的神农和形夭,还有力牧,风后,大鸿,仓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一同建立了这轩辕之地。
而现在,这轩辕丘也终于迎来了破败。
一如当年那些叱吒天下的英雄豪杰,也都如同草木一样地倒下。
九天玄女来到轩辕丘的时候,以师父的名义,参加了姬轩辕的葬礼。
当他寻找到了嫘祖的时候,看到那一颗当年她也一并手植的花树之下,白发的女子坐在往日常常饮酒高歌的地方,白发垂落下来,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而桃花盛放一如当年,彷佛年轻的英雄们心中,那烧破黑暗,黎明破晓的火焰。
九天玄女安静看着那白发女子,没有了那些往日的恩仇。
“姬轩辕……也已经死了。”
“这个尘世太孤独了,女嫘,你和我走吧……去昆仑山。”
“至少,你还可以活着。”
“不必了……”
幽幽的洞箫声音停下来,白发红童的女子噙着安静的笑道:“生于斯,长于斯,也应该在这里走完最后一程。”
“玄女,还要来饮一杯酒吗?”
“当年你也是在这里,和我们用共饮的。”
“这里还有杜康亲自酿造的酒。”
玄女坐下来,就在嫘祖的旁边,抬起头来的时候,还能够那一颗桃花树的花朵彷佛灿烂的火焰,风吹而过,花瓣落下来,落在酒里,嫘祖轻轻吹奏遥远的战歌,却带着了柔软的味道。
玄女闭着眼睛,彷佛旁边还能够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一杯酒饮尽,天色日暮,她起身告辞的时候,没有回到回答,远去之时,回眸看到那花树在夕阳之下,越发灿烂如同烈焰,而这花树之下,白发女子只是垂眸吹奏洞箫。
花瓣洒落于她的鬓角发梢,一如当年那样,绝艳芳华。
轩辕黄帝,御龙飞天。
黄帝妻嫘祖,生于本邑嫘祖山,殁于衡阳道。
尊嘱葬于【苍龙之首】。
碑碣犹存。
——————《修葺嫘轩宫碑序》·唐。
………………
“哈哈哈,共工撞击不周山,导致了天崩地裂之局。”
“这是何等的大罪,幸亏有人皇陛下你亲自将他诛杀,此祭,为人皇贺,为天地贺!”
在颛顼真正继位人皇的时候,来自于诸多种族,甚至于还有神族的天神前来祝贺,其中一部分是出于应付,而另外也有许多的,都是真心实意的——真心实意地感谢着这位少年人皇亲自诛杀了共工,真心实意地感谢他解决了天崩劫难的元凶。
女禄回过头,看到颛顼噙着笑意应对着他们。
眼神澹漠而疏离。
刚刚过去了二十岁生辰,二十虚岁的颛顼抬眸看着这无数族群,彷佛身边有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有姬轩辕,有嫘祖,有那浴血的道人,有祝融,还有亲手死在他手上的共工。
于是他断绝了自己过去的稚嫩,成熟而平和地处理着眼前的事情。
“对了,这两位,是我在外发掘的人才,此次带来,献给陛下!”
大醉的时候,有一位大部族的族长带来两位高大青年。
他们带着些许不服地跪下行礼。
“在下重!”
“在下黎!”
“愿为陛下所驱驰!”
颛顼双目幽深,已经猜测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也是正常的,人族虽然避免了灭族之祸,但是击溃浊气和涿鹿之战余党的联军,轩辕黄帝击溃了天崩之劫的冲击,人族的气运暴涨。
而现在,人族极端缺少强者。
当然有太多太多想要插手的,颛顼平和地应对着,应对着那一个一个想要吞并人族的对手,夜里,他举着酒独自饮酒,夜色宁静,而身着帝王的衣冠,佩戴着的,仍旧是那柄【画影】剑。
“共工大哥……重黎,恐怕是大荒在野诸神,想要踏足人间。”
“天帝孤高,只随着万物自然发展,冷眼旁观。”
“这些神,都想要取代我,想要吞灭我人族,我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我会不会输啊……我如果输了的话,一定会死的吧?”
少年一身墨色的长袍,看着星空许久。
最后他把如血的烈酒倒尽,对着空气说:
“可我不会输。”
“更不会这么快死。”
“若是我死了,这世间就快没人记得你了……”
“所以孤王无论如何都要赢。”
共工的人族之躯已死,真灵离去,终究会有一日苏醒,化作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十大巅峰之一,但是啊,那年少的时候抱着颛顼,会带着他一并前行的人族水正,是再也不会复活了。
颛顼再也没见过共工。
共工的部族,尸身,墓碑。
似乎要跟着这个名字一起挫骨扬灰,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放下酒盏,转过身,在月色之下一步步步入幽深的宫殿。
《史记》和《史记·集解》所载: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前承炎黄,后启尧舜。
在位七十八年,年九十八而终。
以水德王天下,死为北方水德之帝。
历史总是这样克制地描述着彼此的感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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